那年我十五岁-叙事散文阅读
那个时候,我十五岁。一天放学回到家里,看到本村的三婆在我家里和妈妈谈话。我刚进屋,三婆拉着我的手说:“冰儿,三婆给你保媒来了。”我的脸瞬时红得象一片彩虹,羞涩得不敢正眼看三婆。三婆说:“在我们农村,十四五岁的闺女都有婆家了,虽然你不是农村人,可是你也来农村快十年了,就入乡随俗吧!三婆给人保了快一辈子媒,当然是不会乱点鸳鸯谱的,我也要看看门当户对的啊,三婆给你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伟南。”我的心“咚”一下子跳得飞快。
伟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两家相隔不远。记得那是六八年的一天,天气非常炎热,一辆汽车把我们一家人从上海送到了这个穷山沟。我看到了从没见过的小村庄,这里看不到汽车,看不到人流,更看不到灯火斑斓的夜景。夜晚来临时,静得可怕,除了月光,一片黑暗,一盏小煤油灯象鬼影似的一眨一眨地发出昏暗的亮光。那些农村的孩子象赏猴子一样的看着我们,嘴里“叽叽喳喳”说着我们一句也听不懂的话。
妈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挺着大肚子在整理着东西。爸爸对妈妈说:“烨子,别着急,过一阵子就会习惯了。”听了爸爸话,妈妈反而大声痛哭起来。站在一旁的我见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爸爸一把将我抱起来,搂着妈妈一家人哭开了。我们的哭声惊动了住在隔壁的伟南家,伟南爸爸带着伟南来了。爸爸看到来人,放下我擦着脸上的泪痕。伟南的爸爸说:“我姓陈,住在你们的隔壁,我们是苏州人,比你们早下来几个月。唉!这也是没办法,慢慢会好的,这是我的儿子伟南,今年七岁。伟南,先把妹妹带回去,让妹妹吃饭,我帮他们收拾一下。”
伟南牵着我的手来到他们家里,给我盛上稀饭,还给我一只馒头,说:“吃吧。”望着他们家空荡荡的屋子,我心中好害怕。伟南说:“别怕,有哥在呢”,我认真的向他点着头,好象一下子真的不怕了。伟南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说:“冰儿。”伟南笑了。伟南找出他所有的玩具,飞机、小汽车、大炮、弹壳车,好多好多。“冰儿,喜欢吗?”我摇头说:“伟南哥,你有布娃娃吗?”伟南说:“那是小女孩子玩的东西,我们男孩子不玩。”等到叔叔和爸妈收拾好东西来接我时,我和伟南早在他们家床上睡着了。
那个时候,下来的只有我和妈妈,不几天爸爸就要回城上班了。爸爸临走前哭着对妈妈说:“烨子,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冰儿,有事情给我电报。”妈妈整天以泪冼面,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好苦啊!多亏伟南的爸爸陈叔叔帮忙,其实伟南他们也是半家下放,他的妈妈和妹妹还留在城里,这里也只有他们父子两人。陈叔叔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他是黄浦军校毕业的,是一名军人,他来到农村不久,学会了所有农工活,而且做得非常出色。我记得那时候很多人喜欢看陈伯伯走路,陈伯伯肩上扛着铁锹,迈着正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特别有风度,就象一个军人从战场上凯旋归来。陈伯伯做一手非常好吃的饭菜,也会做象亲兄妹一样整天泡一起玩,他宠着我,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当时谁也不敢欺负我,否则伟南会拼命的。
其实,我心中真的很喜欢伟南,也曾愉愉的做过这个少女的春梦。今天三婆把这层纸穿透了,一下子让我羞色满面,我红着脸跑出去了。晚上妈妈问我说:“冰儿,三婆说的事情你看怎么样?他们一家人不错,伟南是个好孩子,我看还可以……你说呢……”十五岁的我,当时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只觉得挺好玩的,自己也喜欢伟南,便对妈妈说:随你们吧。就这样我和伟南的婚姻定下了,我们一起去照像馆拍了订婚照,照片上的我一脸孩子气,伟南的妈妈和妹妹特地从苏州赶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和首饰,当时农村里没有什么首饰,村里的姑娘们羡慕极了。
从订婚那天开始,我们变得陌生了,我不敢再和伟南在一起玩,看到他我总躲到一边去,只有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才能说上几句。直到我们都读高中时,我们真正的恋爱了,在学校里伟南一直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高中三年一晃过去了,我们都高中毕业了,我上了医大,伟南以几分之差落榜了。他高中毕业后分在县财政局工作,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从书信的来往中诉说着思念之情,我们每个星期写两封信,可总有说不完的话,伟南把他所有的假期都留下来,等着我放假回来后陪我。
初夏的小山村特别美丽,树上的槐花开着白白的一片,一串串象玉色的葡萄,散发着亮晶晶的光,一阵微风吹来发出阵阵清香,随风摇摆妩媚动人,绿油油的菜田开着一片金黄色的菜花,把阳光的金色沉淀在枝象一片汪洋一望无边。我和伟南漫步在山村的林荫小道上。他轻轻的拥着我,向往着我们的未来,我们不再象从前那样羞涩,我紧紧依偎在他的胸前,感觉是那么的美好,他抚弄着我的头发,柔声问我说:“冰儿,你会离开我吗?”我笑着对他说:“会,等我一毕业就……”伟南紧紧的吻着我嘴唇,不让我说下去……这甜蜜的吻使我们忘了一切,我们都沉静在极度的兴奋之中。
伟南抬起头对我说:“冰儿,我爱你,可是我真的也怕有一天会失去你。”“瞧你,傻样,我不会放了你,我要你给我洗衣服做饭,我要你疼我爱我照顾我一辈子!”伟南的泪水簌簌滑落,象一个孩子似的傻笑着,一把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爱你一辈子。”每次我放假回来陈伯伯总会给我做最好吃的饭菜,帮我洗衣服。伟南的妹妹对陈伯伯说:“爸爸,你好偏心啊!你对冰儿比我好多了,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啊,我嫉妒死了。”陈伯伯总是笑呵呵的说:“嫉妒什么啊,傻丫头,女儿长大了是外家人,只有儿媳才是我们真正的自家人呢。”陈伯伯对我真的比亲生女儿都亲,每当开学之前,他就开始为我准备零食,还会做好多的菜让我带上。
在学校时,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伟南的来信。伟南的来信说:“冰儿,我真的很想你,想你晚上我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你,等你这次放假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抱抱你……”我忍不住热泪盈眶,我感到快乐和幸福。不是说热恋中的女人最漂亮吗?是的,爱情就象是阳光雨露,滋润着热恋中的每一个人,让恋爱中的人充满青春活力,使人变得更活力更漂亮。
就在我上大四的那一年,我放假回家,总感到家里发生了变化,二十多年从没见过爸妈吵嘴的我,竟然看到他们打起来,他们经常吵架,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妈妈总是哭着不说一句话,爸爸整天发脾气,不是摔东西,就是摔碗,甚至也会骂人,我很害怕,那个充满温馨的家不见了。我问妹妹:“旋儿,你知道爸爸和妈妈为什么总是吵架吗?”旋儿看着我说:“姐,我恨陈伯伯。”我惊呆了。“旋儿,陈伯伯怎么了?”“他,他和妈妈……”不知为什么?我再也控制不止自己,甩手“啪”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旋儿的脸上。我几乎是疯了一样哭喊着:“叫你胡说!胡说!”旋儿委屈地哭着说:“姐,我没胡说,爸爸都看到啦!”
“轰”……我的天在瞬间塌了。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撕裂,血在流淌……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宁愿相信这是旋儿的谎言,我的心在剧烈颤抖。我躺在床上,天旋地转,泪如泉涌,肝胆俱焚。我的内心在向苍天发出悲壮的呐喊!我恨你们,我恨妈妈,更恨陈伯伯!
晚上爸爸来到我的房间,用手轻轻的擦着我脸上的泪水,默默地坐在我的身旁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是爸爸,可是我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有泪水急流而下。突然,我感到爸爸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我的脸上,我一下子紧紧地抱着爸爸,只感到爸爸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爸爸……爸爸紧紧的抱着我说:“冰儿,爸爸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件事情,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爸爸还是和你说说吧。”我望着爸爸一下子苍白而憔悴的面容,突然,发现爸爸这半年苍老了许多……许多。爸爸说:“冰儿啊,你现在长大了,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对爸爸的打击是什么?爸爸为了能更好的照顾这个家,将工作从上海调到这里。爸爸工作一辈子,做了一辈子干部,人前背后从没被人说过一个不字,没想到现在……我无法做人,无地自容啊,从心里上我不能原谅你的妈妈,可是我看在你们儿女的情分上,我原谅她……”爸爸的脸象白纸一样苍白!
爸爸……爸……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冰儿别哭了,爸爸想和你谈谈伟南的事情,爸爸知道你们很相爱,伟南也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说心里话我也很喜欢伟南,可是现在出现了这种事……爸爸的心里……心里……”爸爸痛苦的哽咽着,望着爸爸消瘦的身影,痛苦的表情,我心如刀绞。爸爸说:“冰儿,如果你一定要和伟南好下去,爸爸也不会怪你,因为你们相处八年也有了一定的感情,爸爸能理解你们,只是等你们成家以后,爸爸再也不可能去你的家了,冰儿啊!不要记恨爸爸!”我突然感到全身冰冷,就象掉进冰窖一样,打着寒颤。哽咽着对爸爸说:“爸爸,您让我好好想想好吗?”
爸爸含着眼泪出去了。我头痛欲裂,往事一幕一幕的呈现在眼前,我惦记着陈伯伯对我的好,他对我比对伟南还亲,我又看到他慈祥可亲的笑脸,我看到他在给我去上学前的准备,他在给我炸果子、炸糖角……他总是那么可亲可敬。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恨他们……恨他们!我该怎么办?我又怎么能向伟南开口,伟南是那么的爱我,伟南说他有十天假,明天回来陪我,我的心里乱极了。一个是我亲生父亲,一个是我深爱的男友。这一个晚上,我象一个高烧病人一样似醒非醒的做了一夜噩梦,我梦见伟南抱着我失声痛,他的哭声让我撕心裂肺。我梦见爸爸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我说:“冰儿,你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不替爸爸想想……爸爸求你了。”我梦见妈妈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因悔恨的痛苦更显苍白无力……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用力睁开双眼。却见旋儿手里拿着一包我最爱吃了的零食怪味豆,心中一阵绞痛……旋儿却抢着说:“姐,南哥回来了,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南哥在家给你做好……”你!我一把夺下旋儿手中的食品,扔了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象一头暴怒的狮子吼叫起来!天地瞬时在浊浪排空中消失!我随着那团团的乌云在混浊的半空中漂荡……漂荡!
【那年我十五岁-叙事散文阅读】相关文章:
那年夏天-叙事散文04-14
那年我十五岁现代诗02-06
那年,我高考的散文10-27
那年我在小镇散文03-27
那年我二十散文05-07
那年我17散文05-21
那年,那年散文01-09
那年我十五岁高二作文三篇12-27
现代散文阅读:那年五月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