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父的随笔散文
壬辰仲夏日,麦浪翻滚时,家父身患重疾,撒手人寰,一命归西,享年七十有六,寿终正寝,黄土掩体。天地同悲,阴雨霏霏,如诉如泣,举家哀伤,呼天抢地,声嘶力竭,音容笑貌,亦幻亦真,呼父父不应,抚父体无温!呜呼哀哉,痛煞我心,泪洒孝衣,安葬出殡。服三归来,瞻仰遗像,凝视空炕,忆及往日,父之点滴,不禁潸然泪下,泪眼模糊,泣不成声,唯寸管薄纸,作文以祭!
父生于民国二十六年,正值国难当头,家境困苦难堪。姊妹四人,父排行最小,甚得兄姐宠爱。新中国成立,父获求学之机,念完高小,自此诗书传家,耕读安身。父凭所学,从业甚多,当过乡公所通讯员,学过医,教过书,当过工人,卖过醋,终因家庭拖累和缺乏持之以恒之精神,皆半途而废,终一事无成,成了地道的农民。
做了农民,父亲的心情也变得暴躁、易怒,对母亲和我们动辄打骂。从我记事起,父母就经常吵闹,以至于我们对父亲都很恐惧,加之母亲经常历数父亲之缺点,因而在我们看来父亲是严厉有余而慈爱不足。
大抵因为自己是读书人的缘故,父亲对我的学习格外重视,小学、初中、高中每个阶段父亲都会到学校了解我的学习,和老师沟通,成绩下滑时就严厉的教训我。这恐怕是我学业有所成就的原因吧。
父亲生前,节俭持家,吃馍经常用两手捧着,吃饭后经常舔碗,他经常说:一粒粮食能磨多少面,你们一定要节俭!有时给父亲点钱,他也舍不得吃喝,都给家里买了生活用品,或者积攒起来给小孙子买零食。
别看父亲在家里很倔,在村子可是乐天派。父亲每天起早,就到村里散步,有时和几个老人聚在一起,唱唱秧歌,吼吼秦腔,说几句笑话,逗得村里人大笑。父亲在外为人也很和善,没有和村里人发生过什么矛盾。所以在父亲重病期间,村里人都接踵而至,探望父亲,有些甚至流下惋惜的热泪。
父患癌症,但很坚强,相信自己会好起来,天天坚持散步,勉强吃饭。后来病重了,咽不下饭,吃一点就会吐出来,身体一天天地消瘦,再后来就卧床不起。父亲卧床的那些日子,我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变得神志不清,听着他“回家,回咱的.家!”的呼喊,我心如刀绞,悲痛难耐。最后的两天,父亲的眼睛失明了,气息微弱,连呻吟声也发不出来了,只有嘴角在轻轻地蠕动,用棉球擦他的嘴唇,他就张口想喝水(那情景不由得让人想象小时候父亲是如何喂我们吃饭,我们是如何吮吸的,父亲喂我们吃饭才有了我们的成长,而我们喂父亲喝水时,父亲已走到了尽头,一生一死,自然的法则多么无情啊!),可喂一点点水,他就会吐上来,如此反复,弥留之际的父亲已没一点气力了,只是喘着粗气。父亲身上的肌肉已被病魔吞噬殆尽,只剩一把骨头,形同枯槁,躺在炕上的父亲其实已走在鬼门关的门口了!
父亲临终的那天下午,我儿子因小学升学考试还未赶到,父亲仿佛很清醒,嘴角慢慢的张开,好像在叫我儿子的名字:思——思——-怀————-。直至我儿子回来说:“爷爷,我是思怀!”父亲费力地点了点头,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直至停止了呼吸,走向了另一个世界。我的父亲从此和我们阴阳相隔,成了我脑海中虚幻的名词和梦中的影子!
那几天,天一直阴沉着,下着细雨,滴滴答答飘落的雨,是不是老天为父亲流下的泪?是雨水滋润着父亲的灵魂,还是父亲的灵魂在涤荡着雨水?我不知道,我只是泪眼婆娑,我只希望有来世,有魂灵,有我们相聚的时刻!
五月初八日,华灯初上时,父亲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声叮咛,安详地走了,去了那个冰冷漆黑的世界。从父发病至临终,凡七十余日,我等倾尽全力,然无法回天,只能侍奉塌前,以尽孝意,感受父之痛苦,领略父之爱子之意,为自己以前对父亲的芥蒂而追悔不已。然子欲养而亲不待,生我养我之恩,念我顾我之情,何日得以回报,寸草之心为天见怜!昊天泣血,惶惶不已!
呜呼!为人子者凄伤,苍天无情,令我辈悲怆,父容难睹,满腔悲痛凭谁说?唯夜幕下对青山而泪眼迷离,朝露中面黄土而怅恨缠绵,空留愧疚!想家父时捧黄土一抔,烧纸钱一摞,亦难尽孝道,唯深夜对月嗟叹,合目追思而已!
寸管拙笔,纸短墨淡,难表思父之意远情长,纵有李密之才情,司马之文韵,难报家父滴水之恩,捶胸顿足,洒泪千行,难谢家父养育之情。夜阑人静,苦闷积怀,思情难排,披衣而起,情洒笔端,寥寥数语,权泄相思之苦,且遣追思之郁。
逝者已矣,托体山阿,生者追思,寄予薄纸,想必家父在天之灵,能体味不孝子之思念之苦,天人分离之无限悲伤!
呜呼我父,功德圆满,乘鹤而去——————-。
呜呼我父,养育之恩,万无报一,思念之情,怎能忘记!
惟愿我父,九泉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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