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原汁的散文
每天清晨起床,都会倒一杯凉开水,喝上几口,润润干渴的嗓子。
在家里的饮水机旁,放一个精美的玻璃水壶,上面几片浅绿的叶子,一朵淡紫色的小花,疏疏璃璃,简简单单。
水壶里,半壶凉开水,清澈透明,如同生命的原汁,没有色彩,没有温度,没有滋味,只是清水,可以解渴,润喉,仅此而已。
我不是个优雅的人,也没有闲情逸致坐下来,泡一壶好茶,坐在阳台上悠闲地坐着,慢慢品。
我的生活也总是快节奏——起床,洗脸刷牙,收拾房间,给孩子们做早餐,送儿子上学,开电脑,读书,写字。有时候也听听歌,和朋友们聊聊天,一天的光阴就在零零碎碎的琐事中消磨殆尽,一天一天,眼角添了皱纹,某一天照镜子,看到一根亮晶晶的白发,心里颤巍巍地,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手指捏紧那根白头发,使劲一拔,很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刻意将它剔除,哪怕是一根头发,也有钻心的疼痛。
白发的根部打了卷,我把它放在日光下,细细地端详,我看到了妈妈脸上的皱纹,爸爸鬓角的秋霜;我看到那些远去的岁月里,温馨的记忆;我看到一个女孩,在开满野菊花的田野里奔跑,跑着,跑着,生命被沧桑浸透,眼睛不再清澈,神情迷茫彷徨。
这个时候总会有一条小溪在我的记忆中潺潺流过。
这,就是我们村子里的那条小溪,清凌凌的,不急不缓,九曲十八弯,兜兜转转,唱着一首欢快的歌,像一条玉带,环绕过大半个村子,一直向北方流淌。
溪边有密密的蒲草,碧绿的青草,婀娜多姿的垂柳,高高的白杨,四季赶趟儿开着的野花。小溪两边两条小路,窄窄的,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得光滑,瓷实,两个村子的孩子每天沿着这条蜿蜒的小路去上学。隔着清凌凌的小溪,说着话笑闹着,小溪喜欢孩子们,用悦耳的歌声回应着。太阳的光辉洒满湖面,蓝天,白云,树的倒影,小溪用博大的胸怀接纳着一切,像一面镜子,折射出生活中的真善美。
小溪长年长着绿色的水草,长长的,柔柔的,像女孩的长发,铺满水底,绿色的`长发随着水流摆动,柔美可人。有黑色的小蝌蚪们在水草里游来游去,游着游着,跳到了岸边的草丛里,变成一只只小青蛙,在每天傍晚,一声声蛙鸣响遍了整个村子。
小溪的源头是大河,上游还有泉眼,能自动渗出地下水,没有任何污染。最早的时候,溪水可以直接饮用,后来人们打了水井,小溪就只用来灌溉农田,洗衣服饮牲口,住在溪边的人家,还是喜欢在天麻麻亮就起来,挑两个水桶,晃晃悠悠地哼着歌,担几担清凉的溪水注满家里的水缸。
女人们喜欢在溪边洗衣服,三五个相约,端一个大盆,装满垒得像小山一样脏衣服,坐在溪边的草地上,吭哧吭哧地洗,边洗边唠嗑,东家长李家短,女人们的话题总是说不完。如果清闲,手上没有紧要的伙计,她们就不急着家,把洗完的衣服晾在溪边的红柳上,花花绿绿,像一面面彩色的旗帜。爱美的姑娘解开长长的大辫子,蹲在溪边洗头发,又黑又亮的长发在水面上飘动,跟水底的水草青绿相衬,姑娘甜甜的笑脸倒映在水中,水波一晃,被分割得支离破碎。小溪留不住姑娘美丽的容颜,只是不经意地流着,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在水中变换着模样,一转眼,青丝变白霜。
小溪是孩子们的乐园。炎热的夏季,村里的男孩们把它当作天然的浴场,趁大中午村民都午睡,路上没有行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娃们冲到溪边,脱得光溜溜,跳入潺潺的溪水中,扎个猛子,练个狗刨。北方的村庄河流少,人们都是旱鸭子,这条浅浅的小溪,水深不足一米,在这里练游泳,施展不开,最多是胡乱扑腾,打打水战,过过水瘾。孩子们的心最容易满足,能有这么一方乐土,玩的开心就好。
女孩子们矜持,可也架不住小溪的诱惑,找树木茂密的背弯处,挽着裤腿下水,或者坐在溪边,脱掉鞋袜,把脚丫子放进凉凉的水中,轻轻地拍,洁白的水花飞溅,和着清脆的笑声,空气里也多了几分快意。捞一把浓密的水草,辫成一条碧绿的大辫子,拿在手里把玩,或者在草丛里找一种叫“酸溜溜”的野菜,洗净了塞进嘴里嚼,那味道,像极了青杏。
每天清晨,我们沿着溪边的小路去上学,路边是茂盛的庄稼地,沉甸甸的麦穗,饱满的罗汉豆,淡淡的土豆花,高高的玉米田。溪边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在晨练,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嶙嶙。小溪一路唱着歌,我们一路说着话,偶尔弯下腰,采一朵野花藏进文具盒里,等到了学校打开看,花儿蔫了,文具盒里却有一抹淡淡的清香。
夏天有时候下暴雨,溪水徒然上涨,变得浑浊而湍急,有时侯还会漫过沟渠,淹了溪边的庄稼。溪水里携裹着上游冲下来的杂物,枯树枝,破木板,甚至还有死猪死鸡。我们上学的小路被冲垮,要绕到很远的公路去上学,经常迟到,有时候被老师批评,心里也怨恨小溪,把早上贪睡的责任赖给发怒的小溪,怪它淹没了道路,耽误了时间。
小溪不会在意我们对它的误解,经过几天的疏通沉淀,又恢复到往日的清澈宁静。我们依然每天和它作伴,它也一如既往地把心中的爱奉献给沿途经过的村庄,土地,熟悉或陌生的人们,像一位端庄娴熟的女子,温情恬淡。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们从一个个天真活泼的小孩长成稳重内敛的大人,离开了学校,结了婚,成了家,生下又一代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代永不停止的接力,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我们经受岁月的洗礼、磨练、熏染,在自己的思想中渗入形形色色、浑浑浊浊的杂质。为了适应社会,我们努力地改变自己,让原本纯净而真实的生命变得污浊,一颗脆弱的心也常常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曾经滋养我们长大的那条小溪,也被人为破坏、污染,城市的建设一天天加剧,工业废水源源不断地排入河流、水渠,地下水被无休止地开采,水位下降,上游的泉眼不再冒出清凌凌的自然水。小溪哭泣着,呻吟着,泛着白沫的黑水散发出一股股恶臭。小溪里的水草不见了,溪边茂盛的蒲草枯萎了,红柳树木慢慢干枯了。有毒的溪水沾染过生命,纷纷枯死,小溪不再是温情的女子,成了狰狞恐怖的魔鬼。
为了生存,村民们只能一口一口地打出深深的水井,没有水源对人类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小溪灌溉过沿途无数村庄的土地,却在某一天被篡改了使命,无可奈何地苟延残喘了两年,终于枯竭,这两年里,小溪忍受着人们的白眼、咒骂、嫌弃,连小孩们走在上学的路上,都厌恶地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小溪无力为自己辩解,它多渴望还能像以前一样滋养着这片热土,拥抱着所有的生命,花草树木,老人孩子,可它只是一条不会说话的水沟,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它的眼泪终于流干了,干涸的沟底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露出污黑的淤泥。
人们把小溪彻底遗忘了,有时候甚至不记得村子里曾经有条清澈的小溪。用水泥砌成的小水渠里流着清凉的井水,灌溉着地里的庄稼。人们花钱修起高高的水塔,把自来水引到家里,水龙头一拧,哗哗的水流就贮满水缸。可一年一年,水井越打越深,水管里抽出的水却越来越少,庄稼再也不能一年种两茬,严重的缺水让这片土地上的农作物品种越来越单调。炎热的夏季,玉米叶打着卷,树木的叶子耷拉着,村子里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勃勃。某个老人在黄昏时坐在墙根下,偶尔想起从前响彻村子的蛙鸣,布满沟壑的脸上忽然就老泪纵横。
现在,我已经离开家乡十年,在异乡的城市里流浪、漂泊,安家落户,拥有一个小小的巢穴。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我常常茫然四顾,心中总有一份恐惧和不安,害怕那股欲望的洪流将我沾染,淹没,我拒绝着一切浮华的诱惑,拼命保留住心底那份纯真,不让灵魂在不经意中丢失。
我不喜欢伪装,留着乌黑的长发,喜欢淡雅素净的打扮,不化妆,不描眉涂脂,不追求那些奢侈的消费,也不愿把时间消耗在无聊的娱乐中。空闲时,读几页书,涂鸦几段文字,听听歌,看看窗外的风景。我喜欢蓝天白云,阳光清风,沐浴在和风细雨中,能感觉到从头到脚的俗气都被洗去,剥掉那层虚伪的外衣,我还是清纯的自己。
我们都只是一个个平常人,拥有一颗平常心,我们不必去介意周围那些挑剔的目光,也无需为了迎合社会的潮流而无原则地改变自己。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脆弱和坚强原本就是孪生兄弟。人活一辈子未必都能成熟。人生的路漫长而没有尽头,守住心中的底线,才不容易迷失。
斑斑记忆里的老时光,已渐渐远去,值得我们记住的人和物,情和事,依然在心底封存。我们在这个世上只能走一次,没有回头路,每一步每一段都要活得有意义。生命是一弘清澈的水,我们在里面加入什么成份,就会变成什么味。社会是个大染缸,虚伪和贪婪,欲望和丑恶,时时侵蚀着我们的灵魂,我们挣扎、迷茫、痛苦、失落,当我们剔除心底的一切杂质,让生命的清泉慢慢沉淀下来,依然能恢复到本来的面目,还自己一份宁静和坦然。
生命的原汁,岁月的助力,鼓舞我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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