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绝恋散文故事
(一)
“ 呜——呜——呜——”南下的火车已缓缓开进车站。站台上顿时沸腾起来,只听见匆匆,只看见人头攒动。不同的口音透着旅途的劳顿,匆忙的脚步显得轻快却又那么沉重,它承载着游子的梦想,也包含诸多的无奈。在第14节车厢旁,李娟紧紧拉着王强的手不愿松开,四目对望,泪流满面。这一刻,在他们心中,多么希望时间能滞留,希望地球停止转动。
“请旅客们抓紧时间,再过三分钟,火车就要启动……” 对于即将离别的恋人来说,这声音简直夺命噬魂。
王强的嘴唇发紫,不停地蠕动,终于吐出两句话:“娟子,我一定会活出个人样,不会让你父亲小瞧我。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要等我!”
李娟频频点头,泣不成声:“等你!保重!”
“吴浩,你和强子是好哥们,一定要互相照应,注意安全,啊!” 李娟无力地挥动着手,泪水迷糊了视线。
火车徐徐启动了,载着一个瑰丽的梦,载着无尽的思念,离开了S县城。
李娟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她顺手打开收录机,不断地重复着曹磊的《车站》:“火车已经进车站,我的心里涌悲伤,汽笛声已渐渐响,心爱的人要分散。离别的伤心泪水滴落下,站台边片片离愁涌入我心上……” 忧伤的旋律萦回在狭小的空间,潮湿的音符碰撞着沉闷的空气,伤心欲滴。她的头仰靠在沙发上,披肩的秀发散乱无章,她无心梳理,双目微闭,静静地享受着音乐带来的凄美。
李娟的父亲(李伟宏)回来了,随手关掉了收录机,关切地问:“闺女,怎么啦?”
“王强走了。” 娟子眼也不睁,有气无力地说。
“走了好啊,你也不想想,他一个穷光蛋,能给你什么?”
“爸——都怪你,是你把他逼走的!” 娟子起身,怒目斜视,“我这辈子非他不嫁!”说完气冲冲地向卧室走去。
“闺女呀,别生气,只要那小子能在三年内挣到五万元,爸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李伟宏提高了嗓门。
“别忽悠了,上个班才几百元的月薪,三年挣五万元,可能吗?除非他去抢银行!” 李娟怒气冲天。
李娟妈买菜回来了,李伟宏指着李娟的卧室,朝她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开导女儿。
“娟子,快开门,好吗?妈想和你说说话。” 李娟妈一边轻轻地叩着紧闭的房门一边喊着。
“妈,我想静一静。”
李娟和衣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王强的影子在晃动,往昔的点点滴滴记忆犹新。
小时候,他俩经常在一起玩耍。她哭了,王强哄她笑;别人欺负她,有王强保护;她脚受伤了,王强背她回家……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毕业,他俩一直是同班同学,生活上互相体贴,学习上互相帮助,成绩都很优异。高二那年,不幸的事发生了。镇上的一家私人煤窑坍塌,王强的父亲不幸去世。煤窑老板溜之大吉,政府也没给个说法,据说是镇里某个领导在煤窑占有股份,因而没有什么赔偿,不了了之。其母亲因伤心过度,旧病复发,少得可怜的一点积蓄也已花光。家里再没有经济来源,王强只好缀学在家,16岁的他过早地担负起家的重任。而李娟中专毕业,分配在S县百货公司当会计。
“阿强,我终于可以自食其利了,不用看父亲的脸色行事,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娟子,你就甭管我了,我能行的。”
“不,阿强,我爱你,我不能看着你受苦!”
“可是,我不配。再说,你爸……”
“你别多想,你要振作起来,我会说服我爸的,先别急……” 想到这,李娟焦躁不安了,担心王强不会回来,害怕他会被“五万元”吓跑。不能这样干等,我一定要想法说服爸,她心里琢磨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想到了妈妈,因为妈妈对王强的印象很好,一直支持她。
(二)
黎明的曙光驱除了夜的寂静,早起的雄鸡唤醒了沉睡的山村。五月的风清爽却又显得沉闷,吹来田园的花香却温软了乌鸦的哀鸣。炊烟袅袅升腾在渐亮的天空,招来旭日像姑娘的脸一般绯红。乡间的小路上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李强妈一手握着烤红薯,一手压着肩上的扁担边吃边行。
“王婶,大清早干嘛去呀。”
“哎,江娃子,婶子到镇上去卖桃。你这么早就出来割草啊,怕耽误上学是不?” 她放下担子,顺手抓几个桃塞到江娃子手里。“王婶,走好啊,刚才听到乌鸦叫,我奶奶说,乌鸦叫,眼皮跳,不是好兆头。” “”没事,婶子的病好多了。” 说完,挑起担子继续赶路。她一路颠簸走了十二里,来到A镇已是汗流浃背。此时,天已大亮,赶集的陆续到来。她擦干脸上的汗水,学着别人的腔调吆喝起来:”卖桃啰,卖桃啰,自家的新鲜桃……“ 她这一吆喝倒是有效,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十几斤。
“阿姨,您咋这么早就上街了呀?” 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强妈循声望去,只见李娟瓜子般的脸蛋白里透粉,粉里透红,披肩秀发黑得发亮,笔挺的女式西装显得文雅大方,手扶单车,一双柳眉大眼正含笑望着自己。
“哟,是娟子啊,打扮得这么漂亮,阿姨差点认不出你了,嘿嘿。”
“阿姨,我今天不上班。我到您家,想用单车把您的桃驮过来的,没想到您这么早就上街了。”
“娟子,你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不能再麻烦你。”
“没关系的,阿姨,阿强不在家,您有什么难事一定要告诉我。对了,有没有阿强的信呀。”
“唉!阿强出去已经两个月了,还没……”话音未落,临摊的大爷拉了她一把,“快跑,城管队来了。”她顾不上和娟子说话了,急忙捞起扁担,挑着担子就跑。可是,七、八十斤的重担压在肩上,怎么跑得动啊,终究被城管追上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肯定是没办手续吧!” 一城管人员满脸横肉,抓住她的扁担,阴阳怪气地说。
“同志,求求你,行行好吧!我这是自家的桃,不是贩买贩卖,也不是天天来摆摊。再说,我也不懂要办什么手续。”
“少啰嗦,上面有规定,没收!”
“你们怎么这样啊!我可以作证,这阿姨确实是第一次摆摊,也真是自家的桃。”李娟帮着辩解道。
“没你说话的份,收走!” 另一城管人员更是气势霸道。
望着城管队员远去的.背影,想着这半年唯一的收入没了,王强妈瘫软在地,鼻泪婆娑,双手拍打着膝盖,大哭起来:“天啊,怎么会是这样啊,我欠人家的钱拿什么来还……”
李娟目睹其可怜状,眼眶湿润了,将单车扔在一边,弯腰将其扶起,安慰道:“阿姨,别急,我一定想办法帮您要回来!”
李娟将阿姨安顿好,急忙找到她爸,请求帮忙。
“别管闲事,我没空,呆会要去喝酒。”
“爸,您就帮个忙吧,您是镇上的工商所长,肯定和那个城管队长很熟的,说句话就行了嘛……” 李娟死缠烂打,再说,她爸心里也明 白王强对娟子的好,最终答应帮忙解决此事。
李伟宏拨通了城管队长的办公电话:“老刘在吗?”
“我是,所长大人有何指示?”
“呵呵,老刘啊,指示不敢。嗯,是这样的,那个卖桃子的妇女情况特殊,你认真考虑下吧。我现在要去江副局长那喝杯小酒,回头咱老兄弟再好好喝一杯,挂了。” 挂断电话,他直奔江副局长家。
“老李啊,今天找你来,是想透露个消息给你。” 江副局长开门见山地说正事。
李所长心里暗喜:我就知道有好事来了 。可他表面依然平静,拿出一瓶好酒,不急不慢地说:“江局,我特意带来一瓶好酒,咱边喝边聊。”
“先放着吧,不喝了。今日身体有点不适,在家休息。是这样的,我老毛病又犯了,想提前退休,上头已经批准了,明年就不干了。”
“哦,这样啊,您可是我的老领导,恩人哪,我可舍不得您走啊。哦,对了,上面有没有指定人选?”
“目前还不知道,我改天再打听下吧。唉,我老喽,不行啦。主要是身体吃不消了,你还是有前途的。”
李所长自然明白话外之意,接口道: “江局,您身体不适,我就不打搅了,改天再来看您。” 他特意把“看您”二字说得响亮些。
“呵呵,老李啊,我身体没大事,你有空就来坐坐吧。张局那,你可要多走动走动哦。”
“我明白,多谢您的指点!”
……
(三)
“娟子,快请客……”李娟刚走进办公室,同事刘希娥神秘兮兮地调侃起来。
“好!奴家不是小气女,只要有足够的理由。” 李娟站直身子,两手交叉于身后,脚后跟提了提,笑着回答。
刘希娥歪着脑袋,左手握着一个信封,右手伸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样?“
李娟明白了。 “休想。” 说话间,一把夺过刘希娥手中的信,扮了个鬼脸,然后迫不及待地拆开,躲到里屋去了。
“娟子:
我在惠州一家私人企业当文员,工作轻松,你不必担心。我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一定要在三年内拿到大专文凭。我会努力赚钱,不会让你爸失望。我一定要娶你,等着我……”
读罢王强的信,李娟眉开眼笑,浮着的心终于落下,心里比喝蜜还甜。 她立马提笔回信:
“阿强:
来信收悉,甚感欣慰!我爸已同意我们的婚事。你安心工作,钱不是问题,文凭并不重要。我只要你健康,只要你的心,别的都是浮云,我等你……”
从此,李娟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上班兢兢业业,认真积极。下班就帮着王强妈做些家务,从不说累。领到工资也不乱花,心里开始打着小算盘了。王强妈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是老公在天有灵,会成全儿子美满的婚姻,能娶到这么优秀的媳妇,那真是落魄老鼠食大米,撑死也值了。更让她感激的是,城管没收的桃子竟然退还给她了,这也是娟子的功劳。她见佛作揖,逢人便夸。村里人都以为可靠,认定娟子是王家的准媳妇了,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可是,偶尔也会听到不中听的话。
“都说养女攀高门,怎么倒过来了?”
“可惜呀!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上。”
“李家也真是瞎眼了……”
娟子并不在意旁人怎么说,可王强妈在意,人言可畏呀。如果这些话传到李所长的耳朵里,会怎样呢?她非常担心!可转念又想,自己家穷,儿子文化低,更不是国家职工,无论从哪方面来评论,都是门不当户不对。公主配乞丐也确实不妥,让人家说去吧。只有求菩萨保佑,菩萨不保也就只好听天由命了,谁叫儿子那么喜欢娟子呢。
娟子心思细腻,猜到了阿姨的心思。一天,她很认真地说:“阿姨,我爱王强,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王强真心待我就足够了。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我的思想,我一定会和王强在一起的,我会是您的好媳妇。不管我爸是否同意,我这辈子非王强不嫁!”
“娟子,阿姨很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若真当王家媳妇的话,那真是委屈你了。"
“阿姨,您别这样说。其实,您也知道,金钱和地位并不代表幸福。在别人的眼里,我妈是所长夫人,家里什么也不缺,还经常有人送这送那的,都吃不完。可是我爸……唉,不说了,当我无意中看到妈偷偷流泪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妈的幸福里充斥着寂寞与悲伤,包含无尽的泪水。从爸妈的日常相处中,我明白许多,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所以,我不会放弃,谁也不能阻止我要的幸福!”
“我明白,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阿强从小什么马来着?”
“嘻嘻,是青梅竹马。阿姨,我要回家了,明天上班,有时间再来帮您,您好好保重身体,别硬撑。阿姨再见!” 说完,哼着小调回家去了。
“天快黑了,走慢点……” 王强妈话没说完,李娟已经走远了。
(四)
“噼噼啪啪……轰……噼噼啪啪……轰” 今日,离S县三公里左右的张家大院热闹非凡。炮竹声声震天响,胜似过年新气象。大红寿字笔藏画,佳肴酒香飘天涯。宝马奔驰显贵亲,大气豪华耀门庭。高朋满座挺时尚,谈笑风生喜盈堂。举杯碰盏皆文章,划拳猜令唾飞扬。何许人也,如此气派?原来,今天是S县工商局局长的父亲古稀之庆。身为A镇工商所长的李伟宏与张局长的关系非同一般,自然不会错过这次“孝敬”的机会。
李伟宏原本只有初中文化,更确切地说,他初中并未毕业。人却长得丁头虎脑,天庭饱满,颇有官相。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善于打点,因而在A镇工商所求得一差使。他交朋待友一向豪爽,出手阔绰,但又会精打细算,每分钱都是花在刀口上。因而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他不久就混上了所长的头衔。酒醉饭饱之后,他拉着张局长的手向里屋走去。借着酒劲,他打开了话匣子:“张局,我李伟宏能有今天,全仗您的栽培,我铭记在心。今日老爷子大寿,礼薄不成敬意,还望体谅!” 其实,人都知道,酒醉心里明。他是有备而来的,因为他已经瞄准了副局的位子,如此这般是想特意提醒张局。而张局自然是心中有数,况且早已看过人情薄了,知道李所长礼金最丰厚。常言道:有来无往非君子。张局当即对他许下了承若……
李所长走后,县长找到张局耳语了一番。
第二天,李所长刚踏进办公室,电话响起:“老李啊,这事难办,县长说副局已经有人选了。” 他被这当头一棒打懵了,好似十二月天喝冰水——透心凉。整天神态恍惚,万事不理。临下班时,电话又响了:“老李呀,我有个两全齐美之策,你下班后到我这来一趟。” 他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放下电话,直奔张局家……
第三天,李娟单位放假。她吃过早餐,洗完衣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正准备去阿强家帮忙干农活,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推门而入。
“请问这是李所长家吗?”
李娟望着这个陌生的女人,有点疑惑。“是的,请问您是……”
“哦,我姓胡,是从县上来的。你大概就是李娟吧,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是好事,你别怕。”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专程找我?好事?” 李娟这回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胡阿姨,快请坐,我给您倒茶。” 李娟回过神来,转身去倒茶。
“李娟呀,你爸妈不在家,先和你说说吧。” 胡阿姨喝了两口茶,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如果这事成了,那可是双喜临门啊……”
听到这,李娟原本疑惑的脸变得阴沉了,口气也变了,她不假思索地打断了胡阿姨的话把,果断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先别拒绝,听我把话说完。那小伙子可是县长的儿子呀,你能当县太爷的儿媳妇也是你的福气啊,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还有,你爸也就一步登天了,必定荣升县工商局的副局长。”
“爸是爸,我是我。我发誓,我有男朋友了,谁也不接洽!” 李娟斩钉截铁地说。
“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先不说了,我到镇上去找你爸。” 说完抬腿就走。
“娟子啊,怎么不留客人多坐会,吃了饭再走呀。” 李娟妈回来了。
“哟,你就是李娟妈吧,正找你呢……” 胡阿姨和李娟妈说着话。李娟沉默无语,悄悄地离开屋子,向阿强家走去。
(五)
仲夏已至,火红的太阳在空中徘徊,热得知了不停地叫,晒得小狗伸出舌头。李娟赤着脚坐在村旁的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照出她俊俏的靓影。旁边有一棵柳树,像一位姑娘在河边梳理她美丽的长发,倒影重叠,煞是美丽。她顺手捡起一块卵石击向倒影,美丽的倒影瞬间破碎,河水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她盯着破碎的倒影若有所思,长叹一声,轻轻唱起了祁隆的《爱的世界只有你》:“你始终出现我梦里,爱你爱得那么神秘。想你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的甜蜜,就像春风掠过心底。我许下心愿在心里,就这样一直陪伴你。孤单的时候,想起深爱着我的你,就像花儿开在心里……”
“娟子,怎么啦,是不是阿强说你什么了?” 王强妈挑着水桶来河边洗衣服了。
“阿姨,没啊,王强好久没来信了,我好担心!”
“昨天来了一封信呀,他说给你也写了一封,一起寄的。”
“我没收到信呀,奇怪。” 娟子沉思片刻,突然起身,“阿姨,我到单位去问问,再见!”
李娟骑着单车,一路飞驰,来到单位。她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到处找,见人别问,没有结果。怎么回事?我的信应该先到才对。她纳闷、疑惑。
此后,一直没有王强的消息。李娟寄过好几封信给王强,都如石沉大海。是不是王强出事了?难道王强变心了?……她百思不得其解,整天精神恍惚,茶饭不思。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爸早已经控制了镇上的邮电所,就连县上的邮电局都已经封锁了。只要是王强和李娟的信,一律先过她爸这关。
(六)
惠州城外,东江蜿蜒,时而水急浪高,惊涛拍岸震耳聋;时而平流和暖,水平如镜照人影。残阳似血,霞光万道满江红;晚风如诉,阵阵轻柔遍地思。王强独坐于岩石上,望着滚滚的江水发呆。
“来啊,追我呀,嘻嘻……”
“你看,那两颗星星好近呀,大的是你,小的是我。”
“阿强,你真好,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阿强,你不能放弃,我能帮你。”
记忆的风铃摇响了曾经的旋律,甜蜜的往事温润了柔软的心房。他时而脸上露出微笑,时而望天长叹。“娟子,为什么一直没有你的回信?难道你变心了?”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海浮动。夜风已冷,心似冰冻,残月西移不思归。
他夜不能寐,上班无精打采。第二天,他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文件,一个声音让他喜出望外: “王科长,有你的信。” 他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阿强,对不起!为了我爸,为了弟妹的前途,我和县长的儿子订婚了。忘记我吧……” 读罢此信,他脑袋嗡嗡作响,似万千蚁虫爬满全身,啃噬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心如刀绞,两行冷泪悄然滑落……
半个月后,李娟收到王强的信:“娟子,对不起!前段时间我病了,同事一直照顾我,她对我很好,我无法拒绝。再说,我也挣不到五万元,忘了我吧……” 她不敢相信,可是白纸黑字明摆着。天在旋,地在转,她伏在办公桌上抽泣,泪水浸湿了账本。
下班时刻,街上人流如潮,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肴飘香。情侣对对,牵手言欢。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铺洒在红砖绿瓦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S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而在李娟的眼里,一切都是灰色,一切都视而不见。她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脸色惨白,心无所依。那熟悉的身影,那深情的眼神,总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王强,你可知道,为了你,我承受着风言冷语的嘲笑;为了你,我和爸爸决裂;为了你,我的工资一分也没花,想帮你凑足五万元;为了你,我放弃了荣华富贵;为了你,休息日,我不是帮你妈干活就是去城里做钟点工;为了你,我甘愿付出一切。可是,为什么誓言是如此苍白?为什么,十几年的感情你就这样轻易放下?……” 她一步一思量,一步一滴泪。昨日已割断,思念已斑白,往昔点滴都化血。想着想着,头晕了,心痛了,她双腿一软,倒下了……
“医生,我女儿患的究竟是什么病?” 李娟妈急切地问道。
“经检查,身体一切正常,可能是由于心情忧郁、伤心过度导致的功能性心室早搏。幸亏抢救及时,无大碍,安心调养,休息几天就好了。”
李娟出院后,整个人都变了,精神不振,忧郁寡欢。她的心已死,她的爱已亡,觉得嫁谁都一样。在爸妈的再三劝说下,答应和县长的儿子订婚。
李伟宏见女儿答应了这桩婚事,前途有望,自是甜肝蜜肠。他生怕夜长梦多,于是,立即找来姓胡的媒婆商量,三方沟通,定下黄道吉日。一切礼节全免,于九月初六直接完婚。这消息一传出,有好事者纳闷:堂堂县太爷娶儿媳竟然如此简单?竟然违背风俗,定亲礼、沏茶礼、发庚礼,这“三部曲”不要了?其中定有蹊跷。李娟也觉得怪怪的,但没多想,对她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七)
“平儿,下个月你就要结婚了,你可要把妈教你的话好好背熟哦。” 县长夫人漫不经心地对其儿子说。
“妈,结——结——婚是——是什——什么啊。”
“结婚就是娶老婆呀。”
“妈,不,我——不——不结婚”
“乖儿子,结婚以后就多个伴啊,天天有人陪你玩呀,不好吗?”
“嘻嘻,好——好的。”
张平是县长的大儿子,痴呆又结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自然传到了李娟的耳朵里。晚饭时,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心平气和地和爸谈一次。
“爸,您女儿虽不是天姿国色,总不至于……”
“别说了,爸都知道,张平是有点弱智,说话结巴,但外貌还是不错的。他什么都不懂也是好事啊,以后张家由你全权做主,岂不是很好!” 李伟宏打断了女儿的话,和颜悦色道。
“不,我不嫁!”
“就算爸求你了,你就学学昭君出塞吧,等爸当上了工商局长一切好说……”
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李娟彻底绝望了,活在世上纯粹是行尸走肉,是爸攀升的阶梯。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无心洗簌,默默地向卧室走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天亮时,李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喘着粗气,浑身燥热,出了一身薄汗。自己的手指还紧紧地抓着床单,直到意识恢复,才慢慢地松了开来。她坐起来,望着墙上的闹钟发呆,梦中的情形一点点的从潜意识里浮现出来:“……娟子,你要好好活着,来世,我等你……强子……别……别……你一定要撑住,我来救你……” 强子,难道是强子出事了? 不,不会,梦是反的,他不爱我了,他有心上人了。她使劲摇摇头,胡乱地抓过床边的那杯凉水,很快地灌了下去。想起往昔的点点滴滴,泪水悄然滑落。“强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这么狠心?失去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好吧,反正只是活着,不管张平是傻子也好,结巴也罢,我认命了,就当是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吧。” 想到这,她咬咬牙,擦干脸上的泪水,披衣起床,准备上班。
(八)
暖阳无力天气凉,白杨摇落露为霜。天色苍黄,烟霏云敛,草木枯萎,树叶飘落,漫天飞沙,满目萧条。李娟推着单车独自走在田埂上,一步步靠近公路。冷飕飕的秋风迎面吹来,心不禁沉沉地跌落无底的深渊。她裹紧单薄的衣裳,一只手习惯性地抱住自己削瘦的肩膀,以茫然空灵的身姿默默地领略着深秋冷酷如刀的杀气。离结婚的日子还有十三天,她即将成为县长大人的儿媳妇, 可她脸上毫无表情。此时,梦中的情景再现,她还是担心强子,牵挂着强子,希望强子回到她的身边。一路思念意绵绵,不知不觉已到公路边。
“吱”的一声,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停在路边。
“李娟。” 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娟抬眼望去,只见临村的吴浩从车上慢慢地走下来,手里抱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方形盒子。
李娟惊喜,急忙问:“吴浩,你不是和王强一起出去的吗,王强呢?”
“李娟,我瞧不起你!你怎么能……” 吴浩话没说完,眼里泪花滚动,扑簌落下。
李娟感觉事情不妙,急切道:“你快说呀,王强怎么啦?”
吴浩紧紧抱着手中的盒子,抬起胳膊,别过头去揩拭眼角的泪水,喉咙哽咽,声音嘶哑,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李娟,你好狠心!王强自从收到你的绝情信后,茶饭不思,整天魂不守舍,意志消沉。那天下班,精神恍惚,不走斑马线,横跨马路,结果……好惨!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有……这是他的骨灰。”
“强子——” 揭开红布,看到王强的遗像,随着一声撕肝裂胆的呼喊,李娟晕倒在地……
李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强子。” 她翻身起床,挣脱父母的阻拦,发疯似地冲出医院,直奔王强家……
王强安葬后,李娟回家翻出王强写给她的绝情信,摆在她爸的面前:“爸,请您告诉我实话。”
李伟宏沉默片刻,安慰道:“闺女,不管爸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将来的幸福,也是为了这个家。”
“哦,我明白了,都过去了,不提啦。” 她淡淡地说,显得异常平静,两道仇恨的眸光一闪而过。 她真没想到两封绝情信竟然是她爸策划的“杰作”。
自从王强死后,李娟爸帮她在单位请了长假,对她看得很紧。
婚期进入了倒计时,李娟依然生不如死,度日如年,但表面非常平静。
(九)
九月初六是个大喜的日子,李娟清早起床,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亲切地说:“妈,我以后不能服侍您了,让我最后帮您梳一次头发吧。”
“傻丫头,嫁出去就不想回家啦,你可要常回家走走,啊,妈会想你的。”
“妈——别啰嗦了,快坐好,女儿给您梳一个漂亮的发型,一会我还要化妆呢。” ……
“爸,客人很快就来了,您的胡子还没刮呀。刀架在哪,女儿帮您。” 李娟故做撒娇状。
“在我的床头柜里,去拿来,我自己刮。” 李伟宏见女儿高兴,心里自是乐呵,前途有望,富贵在即。
李娟走到爸妈的卧室,关上门,打开床头柜,找到了刮胡刀,顺便藏了一块刀片……
在隆隆的礼炮声中,长长的车队拉风启程。宝马开路,十几台奔驰尾随而行,一路风光驶向县城。沿途之上,行人驻足观望,啧啧称赞。道路上其他车辆都自觉地为这队婚车让路,车内的人个个探头试图看清豪华婚车队伍的全貌,令人羡慕至极!车内,新娘子李娟身着红色礼服,粉红的胭脂掩饰着苍白的脸庞,柳眉紧锁,凤眼微睁,湿眸折影。童年的笑声、少年的快乐、初恋的温馨、热恋的甜蜜、强子的一切如电影般回放。“强子,等着我……”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快要行至国道之时,李娟突然轻声地对司机说:“师傅,请停一下,我有点晕车,想独自到后排躺一下。还有,请你把速度放慢点。” 司机并不介意,痴痴呆呆的张平更不用说。婚车驶上了国道,向着县城缓缓行进。李娟躺下,拿出刮胡刀片割向手腕上的血管……
【惊世绝恋散文故事】相关文章:
绝恋的散文11-27
绝恋红尘散文04-28
星月绝恋已成殇散文05-21
相逢乱世倾城绝恋烽火中散文11-26
绝恋风尘——小妹06-29
相逢乱世,倾城绝恋烽火中爱情散文01-10
生死绝恋三忆爱人肖栋散文01-23
恋你到未来.-散文故事03-30
《黄河绝恋》观后感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