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路还长,让我们彼此陪伴,且行且珍惜!
从西直门到东直门有很多条路可走,三儿只坐十三号线。起因是他喜欢的一位姑娘家住上地,献座之举无非是想讨伊人欢心。两人前后桌办公,眉来眼去腻着。后来伊人远嫁东京,不一样的银座,不一样的人生。三儿想辞职,始终鼓不起勇气,只好每天迷糊着从西睡到东,又迷糊着从东睡到西。
他说睡觉的最大好处是可以不用让座,但必须得真睡,否则心亏。他还说越是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心眼越是能硬得扎死人。
三儿不怎么爱读书,但装文青很有一套,常盘踞在乌烟瘴气的某网站聊姑娘。结果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心软,很少得手。
认识可可是在一次线下活动,两人冷不丁对上了眼,瞬间来了感觉。不管不顾浪漫了大半年,才想起来应该认真聊聊生活。
聊来聊去,俩人都烦了。姑娘让三儿干脆去跟她妈聊,只要能聊成,她一切好说。
三儿也不含糊,当天就飞去了太原登门拜访。
见了面,喝过茶,天南海北一通胡扯后老太太直言不讳说,除了模样,你一无是处。特别是嘴,太他妈损,早晚得有血光之灾。三儿不服,花样百出辩解。老太太不屑一顾,轻飘飘说,结个婚,别的先不谈,先谈钱。你能给多少?三儿说,我家在三环内有两套房,一套户主是我妈,一套户主是我媳妇儿。老太太说,吓唬谁,这些年我也没少在北京买房,北京有几环,房就有几套。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还是算了吧。
三儿顿时蔫了,酸楚感慢悠悠在鼻腔内蔓延。老太太没忍住,乐得差点背过气去。
吃过茄丁面,三儿得胜凯旋。
不料这门亲事到了自家老太太那却死活也说不通。
三儿的人生轨迹可谓是诡吊,生在北京,长在山东,叛逆期献给了四川,青春期给了河南,大学好不容易回到了北京,却因为看了一场国安散场后被几个醉酒爷们大喊傻逼傻逼臭傻逼而激怒,一时没搂住,打了一场甚是血腥的架。进了局子还不服气的跟警察囔囔,你看看我身份证,看清楚了。冲我喊臭傻逼,有意思吗他们,真他妈活该!
聚众斗殴,学是上不成了。好在三儿他爸在河南有硬关系,给他换了个身份重来了一次高考,成绩还凑合,去了东北,学哲学。
那年春节他爸死在了三亚湛蓝的天空下,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你不能重蹈我的覆辙对不起你妈,算老子求你!
三儿没怎么难过,倒是老太太一下子柔软了许多。
熬到儿子毕业回京找到还算不错的工作,抱孙子一跃成了老太太的头等大事,简直有些不疯魔不成活的感觉。三儿明白其中利害,自己也挺上心,历经滚滚红尘,他觉得可可挺适合过日子。可老太太偏不这么看,理由只有一个,两地之家,距离始终是个问题。根基所在,逢年过节生老病死都是麻烦。
三儿如实跟可可说了母亲的想法。可可一脸无谓的说,还是你妈看得远,她怕我成为下一个她。替我谢谢她。女人终归得学会自己替自己打算。
散伙饭在簋街吃的鱼,谁都没喝酒,说的话也不多,无趣的像是白开水,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分手后三儿的情绪有些暴躁,跟上司因为点破事闹得不可开交,终日饱受挤兑之苦,忍无可忍下一鼓作气辞了职。临走时狠狠骂了一通街,众目睽睽之下将上司的龌龊行径发给了老板,扬长而去。
儿子赋闲在家的日子,老太太显得格外欢愉,见天都挎着新买的假LV包往天坛跑,有时候一去一天,连晚饭都在外解决。
三儿有时候喝点儿小酒后会啰嗦,有这必要吗?没有吧,差不多得了。老太太总是拧着眉说,费什么话,太有必要了。这行头有威慑力,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媳妇好不好,全仗父母教。
老太太精神抖擞忙活了一夏一秋,儿媳妇没着落,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位小老伴。
老头刚五十五,丧妻五年,门头沟人,风筝高手,为给儿子遛狗住到了磁器口,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奸诈。三儿打心眼里反感,但也不干涉,毕竟爱情当自由,谁都有权利追求幸福。
怕闲散惯了彻底废了自个,三儿跟几个吃喝高手醉过一场场酒后壮志满怀的加入了创业大军,决定做一特有质感的吃喝玩乐APP,先立足北京,后覆盖全国,争取三年内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作为三位创始人之一人的他理所应当卖掉一套房,扛着百万资金去折腾所谓的理想。
撑了大半年,一个风萧萧兮的夜晚,三儿在中关村的天桥上来了张咧嘴大笑的自拍发朋友圈,配字,关门大吉,我他妈真是个傻逼。
做财务的小刘第一时间在下面评论,哥,要不咱俩谈恋爱吧,你来我家吃火锅,不见不散。
三儿踌躇了一根烟的时间,心一横,直奔五道口。
逼仄的群租房内,两人汗流浃背的吃肉喝酒。左邻右舍像是竞赛般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三儿忍无可忍,一口气干下小半瓶牛二,问,你觉得能成吗?
小刘娇羞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手足无措的媚态让三儿瞬间想起了在酒吧驻唱的初恋姑娘。
那晚,他们是冠军。
特意去雍和宫上了香,三儿才去跟老太太说这事。老太太眉头一横,还是不同意,说老头的儿媳妇们都在帮忙物色,一准能有好姻缘。三儿莫名起了邪火,想搂也搂不住,碎了两句嘴,气得老太太抹起了泪。刚好老头酒足饭饱回来,一瞅这架势,急赤白咧就给了三儿一个大嘴巴子。还骂,你他妈敢欺负你妈,还有没有王法了,个败家的玩意儿。
三儿一下子傻了,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
索性跑去威海养起了海参。生意是小刘老舅的,三儿入股一半,主要任务是招待客户,想办法签单。不到仨月,进去三回,都是因为酒后乱性这点破事儿。
小刘聚齐了一大家子跟他聊,从天黑聊到天亮,从天亮聊到天黑。三儿骤然顿悟,这他妈是圈套吧!
只能跑,可又咽不下这口气,想去养殖场投毒,终归下不了手。
回到北京,认真颓了些日子,三儿又屁颠屁颠跑回了原公司上班。
一个并不美丽的黄昏,老太太打来电话说,你猜怎么着,老头死了。
三儿飞快的敲着键盘问,你说,我该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