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爱那些在微风中老去的少年日志
第一次和陈相见,是风中微凉的夏夜。一见面他就带着兴奋和紧张的神情告诉我如何鼓起勇气来找的我,又如何问了很多人才找到我。少年清亮的眸子在夏夜的星空下闪动。即便过去了十几年,依然还能感受那份熠熠的光亮。那时都很矜持,就那样彼此一前一后相伴着走,记得好象走了很远的路,但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少年的心在滚烫的胸腔里跳动,感觉周围的一切好象都不复存在了,夜如此静谧美好,仿佛现在还能听见当时的蛙鸣,还能感受到那拂面的轻风。那是关于爱情最美好的初见,懵懂却纯粹。
后来去了同一个城市上学,但隔了大半个城,要转两趟公交,但好象谁都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远。有一次他花了一个多小时匆匆来找我,只是为了给我拿来一串他当天从南京旅游带回来的雨花石挂件,在学校门口为我挂上后又匆匆返回,去赶最后一趟回去的车。 有时我也会在下了夜班后不睡觉,极有精力地跑到他的学校,只是坐在操场上看他踢球。那个风一样的少年,在场上飞奔,还记得他进球后一个跪地滑行的动作,在我眼里简直是最有范最闪亮的明星。无数次在车站送别,宁可错过一班又一班的车不坐,计算着最后一班车的时间。。。。。。现在想来真傻,那时却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
那些美好的时光啊。而我也想起一句话:美好的时光不是用来享受的,都是用来辜负的。
及至后来南昌火车站一别,天南地北,彼此都感觉到了遥不可知的未来和指间的凉意。一切就那么顺其自然地走到坐看云起的境地。
而我们也只有回过头,才会看到它的洁净、美丽。有些人只能相忘于江湖
豆豆慢慢长大后,就常带她在小区公园里玩,隔壁幢也有一个家长带着他女儿来玩。第一次踫面,我就发现那个男人看向我的目光里有闪动的光,已是成年人的我是看得懂的,彼此礼貌性的打了招呼,我迎向他的眼神只有清澈坦然。后来常常带着孩子一起玩,直到有一次只有我们两家带着各自的女儿在玩,在傍晚温和的轻风里,他不再是躲闪的眼神,而是像对着一个他信任的老朋友一样,慢慢地和我说,我很像他大学里的初恋“也是这样的发型这样小鸟依人的样子”,他说后来因为女孩的爸妈不同意只好分手了。穿过他陷入无限遐思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一个满脸忧郁目光痛彻的少年站在街口,看着心爱的女孩渐行渐远。
我深深知道他忘记不了他的过去我也成不了他的未来。但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很理解他,也许他现在的老婆高大粗旷的样子让他一天比一天怀念他记忆里的`美好,也许他常常会因为某一个似曾相似的背影动容,又也许他只是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生活想有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已。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跟年龄无关。
我们还是常常会在小区里遇见,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对彼此抱以真诚的微笑,有时会比“你好”加多几个字的寒喧。有些话不用多说,不用点破,只需一个真诚的微笑明澈的眼神就行。
生活里有太多这样的人,他们有稳定的收入,有贤惠的妻子,有聪明的孩子,一切看起来都不错,但他们会不开心,会觉得生命中有些美好他们抓不住,所以他们想找一个寄托,以为找得回来想要的东西。其实他们需要的只是在那个空旷的花园里,在无人的安静处,和自己的心灵做一次对话,之后仍旧牵着小儿,迎着傍晚和煦的风,回到家里,回到妻子身边。只是把一个秘密藏在了心里最深处。
他们也并没有什么非份之想,请对他们好一点,真诚一点吧。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面海
2012年春天我带着女儿回黄山老家,和姐姐一起在屯溪老街逛街,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十几前年和陈也曾走过数次的那条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陈带着妻儿,不期而遇。而这番再遇,已是隔了十几年的光阴,陈还是高高大大的样子,只是胖了很多,笑起来眼角也有了皱纹,只是眉眼间还留有当年的飞扬自信。没有太多的悲喜,内心也没有太多波澜,就像熟识的朋友很平常的相遇,问一下各自近况,感叹一下时光飞逝,再惊叹一下孩子都这么大了,说说笑笑间,挥手道别。手机号是原本就一直就保存在各自通讯录里的,之后还是保持着过年过节才互致问候的频率。
是的,生命中一些美丽的过往,就让它留在回忆中吧,就像电影的片段,定格就是最好的落幕。
第一次和老公回他湖南的老家是从深圳出发去的夏天。我对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充满新奇,他也兴奋地带着我楼上楼下一趟一趟,一路絮絮地说着他以前的事: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以前结了满树的果子,门前那口小池塘他天天去摸鱼晒得很黑很黑,还常把小伙伴领到后院菜地里摘黄瓜吃。。。。。。是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他快乐的童年时光。我们又一起去看他的房间,离家多年,房间已被婆婆收拾得“面目全非”,只有他学生时代的一箱东西还保管得好好的。于是我们像寻宝的孩子一样,兴奋地翻出箱子里所有的东西,堆了一地,他也一下子变得像孩子一样兴奋地拿起这又抓起那,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告诉我这本书是高几的,扉页写了一段什么话;那本留言本是高中毕业时候的,一一给我说那些留言的同学都有些什么好玩事;还有一封信是一个暗恋他的女生写的,他一下子脸带羞涩地和我说着那时候那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来找他说话,后来女生还和几个同学一起找到家里来玩。奇怪我当时一点也没有酸酸的感觉,也没有追问那是怎样的女生,这都不重要。整个下午,他喋喋不休地说着,眼神里有闪动的光。我只是温和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过去美好回忆里的男人,觉得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单纯美好。那一刻也特别怜惜他,每个男人都曾是别人的宝贝呀。
乡村的夜晚近处的几声虫叫远处的一片蛙鸣,更显出夜的静谧,我们一起坐在二楼阳台上,摇着扇子纳凉,听他唠着他童年少年时候的事情,停停歇歇。
轻风徐来,门前那丛茂盛的竹林,竹叶在风中发出好听的沙沙声,风更轻更柔,也吹乱了每个人心里隐藏的那面海。
晚上就睡在老公曾睡过的房间,这个从现在才开始属于我的男人,我不曾存在于他过去几十年的时空里,那个浑身是泥拎着一条小鱼的小男孩仿佛远远地向我跑来又一转眼成了大人。环顾房间四壁,看着那些年少时他曾坐过的旧书桌,闻着周围原本陌生但又因他而熟悉起来的味道,再转头看向已熟睡的老公,眉眼间已然有了三十而立的沧桑和责任。
我不禁再一次动容,想起那些在清凉微风中的温良少年,他们正在逐渐老去,请安静地珍爱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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