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多元解读的审视语文教学反思
传统的语文教学之所以受到口诛笔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课堂上师生间话语权利的非对等化,教师牢牢控制着“话语权”,而且往往用教科书上的结论或是自己的理解来代替学生的理解,追求“标准化”“一元化”,严重遏制了学生的想像能力、思辩能力、批判能力和创新能力的发展,于是才演义出了“秋天到了,树叶‘落了’就对,树叶‘黄了’、‘红了’就不对”这样的让人笑不起来的笑话。新一轮课改积极倡导对文本的多元解读,强调注重学生个性化的阅读,开展探究性阅读和创造性阅读,充分调动学生的生活经验和知识积累,使学生在主动积极的思维和情感活动中,获得独特的感受、体验和理解。这无疑是符合语文阅读规律的,也是对传统语文教学的有力矫枉。
但是,“多元解读”的阅读教学理念在实践演绎中却出现了一些偏差,有的教师把多元解读误解成对文本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抓住局部或个别字句来断章取义、曲解全篇,有的教师甚至脱离文本赖以存在的社会、历史背景,一味鼓励学生求新求异求怪,对学生的体验、感悟一律无条件地附和、肯定,哪怕胡思乱想,哪怕低俗不堪,也不批评、不辨伪、不纠偏,充斥课堂的评价语言也单调得只剩下“好、很好、非常好”。有位教师在学完鲁迅先生的小说《故乡》后,布置学生写读后感,一位学生写的是《鲁迅对计划生育重要性的认识——读〈故乡〉有感》,文中写道:“‘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这不是说明计划生育的危害吗?到后来文章又说‘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的他像一个木偶人了……’这是更明显地将多子同饥荒,苛税,兵,匪,官,绅并列,极言其危害……”对于这种明显偏离题旨、肤浅幼稚的认识,老师竟然大加赞扬,这实在是对语文意蕴美、情感美的扭曲和异化!如果默认这样的虚假创新,以此类推,学生在这种鼓励下再向你抛出“从豆腐西施杨二嫂谈‘美女经济’的渊源”、“从闰土猎猹谈野生动物的保护”等论题,你还能为这些“奇思妙想”拍手叫好吗?还有一位老师讲《季氏将伐颛臾》(苏教版必修四)一课,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理解孔子“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这句话的含义?我们都知道,季氏伐颛臾是为自己在鲁国内部的权力之争增加政治砝码,这是孔子洞若观火的见解,这句话很好的表现了孔子高度的政治敏感和非凡的洞察力。但有个学生根据上文“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一句,推断孔子认为季氏担心的是自己内部没有得力的助手,对这一明显偏离课文原意的错误推断教师竟然大加赞扬,还呼吁全班同学为这位学生“富有新意的独到见解”鼓掌。在教师如此引导和鼓励下,乘着课改的东风,学生不论在课堂上还是课外阅读中,着实过了过了一把“多元解读”的瘾,于是乎,有的学生读《愚公移山》读出了愚公真愚,因为愚公挖山不止、破坏了生态环境,读《水浒传》读出了武松实乃法盲一个,因为他在景阳岗风景区打死了属于国家保护动物的老虎。如此“解读文本”,不知道还有哪本名著能逃脱“厄运”?!
提倡多元解读文本,尊重学生的个性体悟与发现,决不意味着简单肯定学生不成熟甚至错误的文本解读。漠视文本的'客观存在和教学内容的价值导向,无原则地认同学生对文本的解读,任由他们带着肤浅甚至错误的理解走出课堂,是对多元解读理念的误读与曲解,也是语文教师的失职。接受美学家伊瑟尔说过:“文本的规定性严格制约着接受活动,以使其不至于脱离文本的意向和文本结构,而对文本意义作随意理解和解释。”学生对语文材料的反应往往是多元的,但是并非每种反应都能准确指向文本的核心,正像一位学者所说:雪融化了是什么?说“水”的是对的,说是“春天”、是“绿色”的似乎也行,但如果说是“酒”、是“汗水”,那就不一定有道理了。南京师大魏南江先生说:“尽管‘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可以说哈姆雷特是一个勇敢的王子,也可以说他是一个懦弱的王子,但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忧郁’‘犹豫’的王子。”知名学者王富仁先生也指出:阅读教学中应“尊重文本作者的主体性”,“必须接受作者设定的特定的空间,必须避免那种纯属于自己的天马行空般的自由发挥,必须避免那种脱离开对文本作者的基本理解而进行的不着边际的思想批判和艺术挑剔”。多元解读必须建立在尊重文本意义、尊重作者的情感与写作意图、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的基础上。阅读教学中,如果没有教师渐入佳境的引导、因势而发的促进和客观理性的评价,学生往往难以在较高的层面上把握文本,就不能实现对文本意义的科学建构,学生的阅读水平也难以真正提高。
因此,阅读教学中,教师一方面要尊重学生的阅读体验,引导学生联系自己的生活实际、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另一方面又要尊重文本,引导学生联系作者、背景和语境,与文本展开对话,对文本细心揣摩、整体把握、全面理解,还要引导学生从客观、审美、价值观等层面对自己的发现、体悟进行反思、辨正和提升。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落实新课改的阅读理念,才能真正使学生的阅读水平、思维品质得到切实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