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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里飘荡
细雨方过,地上便坑洼得恼人,想不到这现代化的柏油路还堪忍得这些凹凸不平。还好,体育老师是个不严的家伙,大家基本上不必列队、做准备活动了,像一团蜂蔟集了一会儿又四面散开。我向来不对运动钟情,没有抱个篮球狂奔,拽个球拍狂打的习惯,跑步、拉杠也只偶一为之。而这个雨后初肃的情境,我是死也不肯做什么运动了。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此时的一中倒颇有这般味道。天空不明不昧,雨水与微风裹挟着泥土香浸透了空气,桐油山上与跑道边上的树儿也格外清丽了。这样的感觉似乎从未谋面,却又有丝丝似曾相识之感。
雨,这要算得是秋雨。虽已入11月的上旬,气温在昨日却直冲30,今天的雨压低了温度,是个例外。方才不忍得瞅着老师,让她对着我这头牛弹琴,我一直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我喜爱这声音。我想我真的见着了这声音,正是这声音悠扬连绵地指挥着风雨,犹如柔软的舞曲。秋雨正如此般朦胧,不同于春秋冬的雨若非上天怜悯则不可能幽雅缠绵如此。春雨绵绵,一下起来是挺不住的;夏雨无常,总得把你憋在家里;冬雨砭骨,神仙都得脱三层皮。而秋雨,绸缪而短暂,带来的芬芳是叫不出名儿的,你也找不出啥意象来修饰;又由于她的断断续续,不叫人厌倦而叫人回味。此时,地上的坑坑洼洼就成了喜人的象征。两三滩时常静静地躺着,许久不动,若你也静静地瞧它,它隐约倒映着的轮廓也显现出来,时间仿佛停止,它便成了一幅养眼的泼墨画。
近校门有许多柏树,绕着行道一直延伸至足球场四周。校园面积毕竟有限,不能使树木蓊蓊郁郁一如森林,但那树够青葱,够遒壮,在雨后毫无“悲寂寥”的凄靡态。树上的叶繁盛且浓密,不时挨微阳一照,微风一拂,叶缝间闪闪烁烁有如繁星。我喜欢树,早生了与树单方面的深情厚谊,只是身陷喧嚣无力相访,如今叫不出许多名儿也只有暗暗嗟叹的份儿了。不过,小叶榕与柏树例外。小学里,校园不大,除了小叶榕别无他树,而校长似乎以此为傲而时常小叶榕不离口的叫嚣。平日里与同学追闹也最爱绕着树躲藏,因而并不陌生。至于柏树,那是因为不小心听着了伍佰及看了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首先这名儿就叫人心驰神往,其次是歌好听书也不赖,后来在百度上敲上这名,图片便更吸引我了。其中一张,文字标明那是一棵柏树,大抵相机是仰上而拍,这便使树犹如一片以天为衬的绣花手帕了;且四围光线幽暗,让它染了几分古气,也使我的心不知不觉冷凝下来。而此时,秋雨后的一中内,或许由于时间与空间的偶然巧合,那幽光,那古气,与羸弱的我翘首相望,感情与记忆重叠,内心不能自持而再次与之共鸣了。
足球场尚未修塑胶跑道,从前成为大家炮轰学校的有利借口,现在给我看来却莫名欣喜了。泥土的沁人心脾充实了一切,潇潇落叶星罗棋布地赖在地上也成了唯美的装饰。试想这玄黑的泥巴跑道换作了坚硬赤红的塑胶,哪里得到这些绮丽哟!路宽,古时因称“通衢大道”,而按现在讲,则应是“被树遮盖了密西西比和田纳西广阔的风景的道路”。
往远教室的球场那头过到桐油山边,那儿树更是蓊郁成林,遍山皆是,一直接到篮球场边仍旧分外榛密。如果我是霍尔顿,一定摈弃成为“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想,而坚持做“桐油山的守望者”了。独个儿扑进这林海,诗意般地捧上一瓶酒,“醉卧空上里,天地即衾枕。”逢故人来访,我正卧于林海,只消对他挥手道,“我最欲眠卿切去,明朝有意抱琴来。”随后便手抱古琴醉守桐油山。何啻洒脱!
不知不觉,铃声响了,体育老师虽不严但依旧要召我们回去点名,我从地上拾了一片树叶匣在口袋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