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心事
一、果冻
果冻是我养的第一只猫,当年邻居搬家时把它丢给了我,它一点儿也不认生,静静地瞥瞥我就在沙发上睡下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果冻是很纯种的波斯猫,蓝紫色眸子如水晶石般,耳朵无时无刻不支棱着,通体白毛,肉嘟嘟的,远远望去很像我吃过的“喜之郎”果冻,于是我们一家便“果冻果冻”地叫开了。
果冻不喜欢撒娇,甚至让人觉得有点畏惧,它像一位雍容的女王,吃饱了就睡,在我印象中它连叫都没叫过,饿了不叫,被人踩着尾巴也不叫,爸爸心情不好时踢它还是不叫。我当时很担心它是否是只哑巴猫,就尝试着用毛线去挑逗它,孰料它看都没看一眼,晃着身子走到阳台上出神地顶事着远方一幢幢高耸入云的大楼。
第四天,果冻开始绝食,新鲜的沙丁鱼、烤肠堆满了它的小窝。它一直把头蒙在肚皮里,看都不看一眼,长长的毛盖住了它的脸。
妈说果冻该不会是想家了吧。
爸说猫又不是人哪有那么多情感。说着就没好气地去拧果冻耳朵:就知道吃就知道睡,你到底是猫还是猪哪?
果冻之后就真的一直没有吃东西,水也没喝一口,吃的喝的长时间堆在一起,发出一股恶心的霉味,但是它却毫不在意,依旧一声不吭地蜷在那里。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对爸妈说果冻它没事吧?
不会有事。爸说。猫命大。
说归说,他还是去碰了碰果冻,忽然爸“疑”了一声,拽着果冻颈圈的毛将其提起,说,果冻不行了。
什么?!我和妈妈惊叫。
果冻的确死了,也不知是饿死渴死亦或被霉味熏死,总之它是死了,一点征兆也没有,像它来时那样。
扔果冻小窝时我发现上面有一滩水痕,淡淡的。我突发其想:这该不会是果冻的眼泪吧?
爸在一旁泼了我一盆冷水:什么有眼泪不眼泪,我看八成又是它随地大小便了。
果冻与我们没建立太多感情,所以我们一家很快就把它从记忆中淡出,直至阿枫的出现。
二、阿枫
阿枫是我养的第二只猫,是只黄白相间的花猫。那天妈妈买菜回来,它也就屁颠屁颠地跟进了我家,很果冻一样旁若无人,但它会撒娇,这是果冻所不具备的本领。
我喊它阿枫,爸妈则叫它“喂”,他们似乎不是很喜欢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阿枫经常围着我转,喵呜喵呜地叫,有时会在我写作业时跳上我的桌子,轻轻地咬咬我的指头,然后开心地叫上两声,跑会它的小窝,舒舒服服地躺下,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
后来阿枫开始夜不归宿,偶尔回来一趟身上也是脏兮兮的。妈说它估计是谈女朋友了,爸就说凭它也能谈?
不知怎的我的心头漫过了一丝淡淡的哀愁,那是一种被朋友遗弃后所产生的无法言表的孤独。阿枫的确没有以前那么爱撒娇了,给它的鱼也总是被它叼起然后跑得无影无踪。“有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可阿枫毕竟只是只猫,爸也说过猫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的情感。
不过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后阿枫安静了下来,不再频繁地出门,总是很懒散地躺在窝里晒太阳,去摸它它也只是轻轻叫声喵,也不去咬挑逗它的手指头。
我问妈,阿枫它是怎么了?
妈说,估计是失恋了。
爸头一次没有插话。
但阿枫在沉默了两天后再次活跃起来,翻箱倒柜,我门想去捉它,却被它灵敏地避开了。
这猫疯了!爸说。
阿枫的确是疯了,它喵喵建交着,忽然冲出门,毫无头绪地乱跑,我站在楼梯上,看见它冲到了马路上,然后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带下,接着,摩托车很快消失。
我们一家都没敢去拾捡那血肉模糊的试题,最后它被清洁工人扫入了垃圾车。
我忽然想起了果冻,鼻子酸酸的。
三、枣枣
枣枣是我10岁生日时奶奶送我的.礼物,它是一只通体黑得发亮的黑猫,除了牙齿,身上找不到一丝不黑的地方。
当时妈妈看到这只猫后微微皱了皱眉,略带责备地说妈您送什么颜色的不好偏送黑色,您又不是不知道黑猫是不祥的象征!
奶奶呵呵笑着:黑色精神,黑猫命大着呢!什么祥不祥,瞎扯瞎扯。
我没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欢天喜地地搂着这只刚断奶不久的小猫,说:叫枣枣吧,又脆又香,多好!
枣枣便在我家定居了下来,它是一只不甘于寂寞的猫,无时无刻都要人陪伴,包括晚上睡觉时它都要钻进我的被窝,转上几圈,然后以它认为是最舒服的方式睡下。有时看着它酣睡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枣枣也还只是个孩子呢,这么小就没了妈,真可怜!这么想着不禁就更怜爱它了。
枣枣一点也不挑食,但凡猫能吃的东西它都吃,有时候被奶糖粘住了牙,它便用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扑腾、翻转,像一团绒线在地上滚动。
我必须承认枣枣是我养过的最好的一只猫,它会撒娇但绝不过分,它不挑食,它不会相像果冻那样留给你一个孤傲的背影。它的喜怒哀乐都体现在形体之上,幽幽的绿色眸子里澄澈地倒印着这个世界。它还小,世上的尘埃还未能遮住它明亮的双眼。
枣枣陪我度过了两个春秋,也并未见它给我家带来多大的灾难,正当爸妈常识去和它沟通时,忽然传来了搬家这个讯息。搬家对于爸妈来说是喜讯,但对我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新家里不可以养任何动物。妈说。否则太脏了!
我恳求着:枣枣不脏的,它很乖。真的,它绝对不会随地大小便的。
可是妈这次似乎是铁了心:不行!说什么也不可以!动物毕竟还是动物,阿枫本来很好后来不也是疯了吗?
加上爸爸的助阵,我只得含泪敲响邻居家的门,什么也没说,把枣枣往地上一放,转身回了小屋,只听得爸爸在门外说:老王啊这不是要搬家吗这猫就麻烦你了……
我躲在被子里哭地上气不接下起,两年了,我已经把枣枣当成亲兄妹了,现在突然要分别,真的很让人接受。不知怎的我想到了果冻那双哀怨的眼睛,鼻子更加发酸了。
第二天早上爸妈过来敲我的门:瞬瞬起来吃饭了!吃完饭就要搬家具了!
我没回答,只是睁着沉重的双眼盯着天花板。
我听见妈妈在外边说这孩子怎么了不就是一只猫嘛。
爸说不过枣枣这猫送人是怪可惜的,和孩子感情那么深,昨天老王从我手里接过它时我看它好象在哭。
哭?妈说。你老眼昏花了吧你。
爸又说:真的。而且它那时很安静,就想当年果冻来我们家时一样……
外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后记:
我不知道枣枣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和果冻一样因思念郁郁而终,也可能同阿枫一样结交了新的朋友,总之,果冻、阿枫还有枣枣,它们将永远成为我心灵深处最深刻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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