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散文日志
一轮火团似的落日,渐渐隐入苍茫的天际,天地之间瞬间由空阔明澄演变为肃然与庄重。走在故乡田野被积雪湮没的垄顶上,我被殷红的落日余晖沐浴着,内心深处却流淌着一种无以言状的伤感与悲凉。
屯北那座高高的、寂寥的坟茔,在落日的余晖映照下,呈现在我的视野里。坟茔上的萋萋衰草被积雪掩埋一截,剩余部分坚强地在冷风中摇曳,有如我冰冷、颤抖的心。
母亲就在这里静静地躺着,守护着她一生也没离开过的这片广袤的黑土地。我一步步走近我的母亲,心中的感伤犹如落日后铺天盖地的黑暗,包围了我的整个微小的灵魂,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静穆中不覆存在,唯有我这颗在冷风中的心瑟瑟地抖着。
我伫立在母亲坟前,静静地、静静地如同一棵母亲生前悉心栽培如今逐渐长大的小树。许久、许久,头脑中一片空白,已没有了时间的印记。
远处,一个人的轮廓从屯北渐渐向这里走来,从越来越近的步姿和体态中,我一下猜出这是我年过七旬的老爸。爸爸走到我身边,用冰凉的大手攥住我的手,说:“海波,在屯子里找了好几家人家也没找到你,我一猜,你肯定是自己来看你母亲来了,因为你昨晚半夜说梦话,喊你妈来着。”此刻,泪水再也无法宁静在眼中,顺流直下,澎湃有声。爸爸也呜咽着劝我,“走,回吧。天这么冷,别冻感冒喽!”尽管爸爸用力地拉着我的手,我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走吧,太阳都落山儿了。”爸爸停止呜咽,又用力向回拉我,我仍一动未动。这时,爸爸无限伤感地说:“唉,太阳落下去还能重新升起,人却不能了。”刹那间,爸爸极富有哲理的话又触痛我那颗流泪的心。(妻说过,自己的亲人去世,儿女们意识里都以为是去串门还会回来。)爸爸的这句话,使我第一次意识到作为一个农民的父亲,对人生的感悟,永远是他那个作家、记者儿子的老师。
爸爸松开我的手,僵直地站立在我的`身边,也一动不动。爸爸好像又禅悟到一代代人都无法抵抗我们脚下埋葬生命的尘土,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贫民百姓,谁都无法超脱这种从历史到未来始终如一的宿命。
我跟在爸爸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垄台上薄薄的积雪,向屯里走去。爸爸瘦削、羸弱的身影,深深地嵌入我的目光里。父前子后,一路行走,儿时的许多场景,浮现眼前。两节地、一华里的路程,尽管天气异常寒冷,我却希望和爸爸就这样在故乡的田野里多走一会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释放母亲走后四年里郁积在我心头的许多苦闷与伤痛,也只有这样才能用心去感受我那位农民爸爸辛苦勤劳的一生。
母亲的离去,爸爸身上的担子卸了一头,失去了平衡,于是,不得不付出不止双倍的努力去扛剩余的那点儿可怜的人生。
回到爸爸家,坐在母亲生前总手拿尺长烟袋盘腿大坐的炕头上,心早已飞到从前,脑海里又浮现出近年时常浮现的母亲的音容笑貌……
母亲,儿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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