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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梦从大山开始》散文欣赏
喜欢一首歌“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所以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长大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终于有一天,梦想变成了现实,才发现梦想并不都像天上的星星般璀璨夺目,也会有黄莲般的苦涩与无奈。也许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有刻骨铭心的体会。
二零零六年,师范学校毕业的我被分配到莲花小学教书。此小学经闻名遐迩的莲花大山而得名。不难想象,这里——天高地远,山高路陡。瞅瞅这路程,从我老家坐车到县城要一个多小时;转车,从县城坐车到乡镇要一个多小时;从乡镇走路到学校还要一个多小时。从我的描述中,转车,走路,多顺当。其实,没那么幸运,往往是当你坐车到县城,去乡镇的车早就走光了,而去乡镇的路上常常堵车,回去的时候也是等车,堵车。
再看看那学校,当我第一天来到学校报到,站在大门口,硬是没有迈进去。为什么?因为学校,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我的心里凉了大半,这就是我的梦想吗?校舍的墙体是用粗糙的石头砌成的,有两层,八间教室,每间大约十来个平方。二楼地面是用几根长木头作房梁,铺一层长短、宽窄、大小不一的木板,用铁钉钉住。人走在上面,楼板就着脚步有节奏地颤动,真担心会踩空,从二楼掉到一楼。木板缝里堆积了师生鞋底带来的泥土,干了就化为许多灰尘,扫帚是扫不到的。只要楼上有轻微震动,灰尘就漫室飘扬,洋洋洒洒降到一楼。上一天课,师生的头上,鼻上,肩上,都盖了一层褐黄色的灰,吐一口痰,也夹杂着泥土的腥黄,我们都戏称是从垃圾堆上钻出来的一群人。有一次,楼板“不堪重负”,掉了几块下来,肆虐的灰包围了楼下的一位男老师,他浑身上下除了说话时牙齿是白的,其他全是混黄的灰,他的样子很滑稽,但是我们谁也没有笑,因为笑不出来,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墙面长年累月风侵雨蚀,不但坑坑洼洼,而且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缝隙里长着小草。阳光能直射进教室,真担心哪一天会突然倒塌。
窗子又窄又小,用几根圆周木棍作支撑,教室的光线全取决于老天爷的心情,晴天教室里光线勉强明亮,但是到了阴雨天教室就昏暗了。当大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的时候,这里的教室却还没有电灯,因为山区还没有通电。冬天学生上课的情境让人心酸:窗子没有玻璃,雪花纷纷扬扬飘进教室,凛冽寒风在教室横行,室内室外的温度是一样的,冻得孩子们的脸通红,脸上都挂着鼻涕,写字的手长满冻疮,疮口裂开口子,里面是腥红的肉,外面流着胧,让人心疼。老师也动过把窗口用报纸糊起的念头,但是本来灰暗的教室更加灰暗了,只能上几分钟课,就让学生在座位上搓搓手动动脚,适当暖和一点,再接着上课。
学校只有八间教室,六个班用了六间教室,一间做老师的办公室,一间堆放杂物。记得我刚来学校时,带的是六年级,有57个学生挤在这间教室,我上课时只能在讲台上活动,是走不到学生中间去的,因为学生多,教室小,没有多余的空间。学生的课桌椅,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长方桌和长板凳,差不多用了三十来年了,桌面斑斑驳驳,布满虫蛀的小孔。甚至用上这样的桌椅都是一种奢侈,学校桌椅不够,我们班都是三个学生共用一张桌子。难忘他们的做作业的时候,桌子窄,只能把写字的右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悬掉在空中,不能养成正确的书写习惯。黑板更不用说了,用油漆随便在墙头抹一块,就是黑板了。因为到处是缝隙,所以教室一点也不隔音。在这里,老师们都比谁的声音大,声音小了,学生就走神了,听别班的老师讲课去了。平时上课的时候,各班的老师都扯开喉咙吼。一天下来,声音都沙哑了,不想讲话。只要我们不说话,哪个班的老师在读课文,哪个班的老师在训学生,或者隔壁学生在讲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或许是那时的习惯吧,我现在无论是说话,还是上课,声音都很洪亮,更有甚者,说我讲话像打雷一样。
学校座落在莲花山上一块隆起的地方,海拨大约1500米。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铁铸一样的青山,近处是赭红色的原地,田间地头零散种植着苞谷,整个显得简洁而开阔,同时也很苍凉。山前是金沙江,拥有丰富的水资源,然而这些水都是沿山根下流走,居住在莲花山上的人能看到水流,听到水声,却无法加以利用,缺水成了这里无法摆脱的宿命,莲花人也只能“望江兴叹”。唯一的一口水井,来回取水至少也得半小时。记得学生好像是不喝水的,早上到校滴水不沾他们能挨到下下午三四点放学。老师要讲课,没有水可受不了,我们多数是自己带水到学校。又不能让学生去提水,因为学生到学校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能耽搁学生的上课时间。老师更没有时间,到学校就忙碌一天,因为师资力量薄弱,老师人数不够,都包班(一个老师负责一个班的语文,数学,音乐,美术,体育,地方,英语等所有课程)。每个老师都像“万斤油”,什么都会,哈哈!
吃的呢,那时学生还没有半寄宿制和营养餐,不像现在的学生中午能在学校吃一顿饱饭,所以学生都是早上在家里吃了饭,挨到下午三四点钟,远的再走两三个小时山路回家吃钣。让我想起了回族同胞的风俗习惯——“把斋”,唯一不同的是回族人是一种信仰,而莲花学生是条件的无法改变。我问学生他们八九个小时不吃饭,不喝水,坚持得住吗?学生都说习惯了。他们的生活真的很苦。老师们都是自己带饭装在保温瓶里到学校,饿了抽课间十分钟扒两口。装在保温瓶时的饭味道一点也不好,夏天烈日火炎炎,温度太高,还没到中午就馊味弥漫了,不能吃了;冬日天寒地冻,温度极低,虽是保温瓶,但毕竟抵不过季节的寒冷,吃的时候已经又冷又硬,难以下咽,却又不得不咽,没办法,饿呀!曾经学校也动过请炊事员给老师做饭的念头,但因为没有厨房、工资问题、缺水问题……没有实现。我的胃病大概就是那里“收获”的吧!
到学校的小路蜿蜒崎岖、千回百转,如果拉长大约五六公里。在山里是一种很普遍、很自然的现象,正所谓是“看起来没多远,走起来要半天”。然而就是在这条绵长、艰难的山路上,我先要爬半个小时陡峭的石阶,再爬半个小时的沙子坡,再拐无数的弯,越过许多坎,才能到达学校。回来就一路小跑,因为想慢慢走是不行的,路太陡,因为惯性,停不下来,除非揪住一棵树,能歇歇脚,所以我们是一路跑下来的。同事常戏说,如果能变成车轮,就能从山顶滚到山底。晴天还好,穿又平底鞋就能到达。可是雨天就不行,必须要穿“雨鞋”,其他鞋是寸步难行的,一不小心就有滑入深谷的危险。凡是莲花小学的师生,没有不摔跤的,因为雨水和着土杂草地,被路人反复踩,就像“糍粑”一样,滑出去,脚劲大点的,能稳住,几个趔趄不倒;没有脚劲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惹一身泥浆。我是个不会走山路的人,但凡下雨,我脚下的泥浆总被我踢到后背,甚至头发上。记得有一次,一同事滑一跤,顺势滚到了路边的水沟里,浑身是泥水,稀泥灌进了她的嘴里,耳朵里;枯萎的杂草掺杂着泥浆糊在她的脸上,头发上,流入眼睛,眼睛都睁不开。她哭了,哭得好伤心。我没有安慰她,只是陪着她,帮她擦干净,默默无语,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许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虽然条件艰苦,但是老师们仍然兢兢业业,为孩子们撑起一片求知的天空。
事实上,对于莲花山,对于莲花小学,我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过客,一个自私矫情的游子,因为我在那里两年就离开了。我写下这一系列文字,不过是想证实自己在那块小小的土地上曾经如过眼云烟般的存在过,奉献过。所以,虽然现在我离开莲花山,离开莲花小学了,但是我的梦想还在继续。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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