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叙事散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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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夏-叙事散文欣赏

时间:2021-04-04 19:53:34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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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夏-叙事散文欣赏

  (一)

之夏-叙事散文欣赏

  十岁的夏天是没完没了的蝉鸣,趴在老屋的石头门槛上听着热风吹过桑树叶的沙沙声响,内心是还不甚明白的寂寥。

  乡下的夏天空旷而漫长,像是午睡时做的梦。朝起暮落的夏日为这样的时光涂上炎热又静谧影像,恍然间感觉到了岁月。

  真实的情况是被奶奶那群老太太们赶进了里屋。一到夏天,那群老太太们就用打麻将来消磨午后的百无聊赖,抓到一张牌就会陷入苦思冥想,让下家和一旁观战的急得抓耳挠腮。于是,在十岁的那年夏天,学会了所谓的十三幺、七星、碰碰胡,偶尔冒充打手,手忙脚乱地理好一张牌又被奶奶顶了回来,自动地回到门槛上数蚂蚁。有时候老太太们数量太多,一局明显不够,老屋的客厅里摆上两到三局,小孩子们像蜜蜂般到处乱转,滴溜溜地转着黑色的眼珠似懂非懂。

  村子依山傍水,日头不大时便可申请下水玩。一堆小孩子,扑腾进河里,狗刨式的泳姿将活动范围局限在浅水区,一个夏天后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已经学会游泳,真正要跨入深水,马上又会心惊胆战。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从水里捞出来后被太阳照射得熠熠生辉,缺了口子的小白牙闪着光,是夏天里最大的期待。

  晚上也很好,晚风习习,左邻右舍出来纳凉,理所当然地跑去田间抓萤火虫。天气再热一些的话,提上一桶水浇在天台上,等水渍被水泥地吸干之后,铺上一层草席,躺在上头,在满天的星辰当中寻找飞过的飞机,脑海里会想起自然课上老师说的北斗星,即使看花了眼也找不到最亮的一颗。坏心的小孩要在深更半夜时讲鬼故事,讲到一半自己便呼呼大睡了。

  夏天的暴雨突如其来,傍晚时候天边滚起了乌云,黑压压的藏着闷雷。电闪雷鸣的时候,站在门口,第一次学会了可以在作文里写上这样一场“轰轰隆隆”的神奇景象。

  十岁的夏天,不经意吃到了一碗放着好几个荷包蛋的长寿面,原因是奶奶在一下午的打麻将中大获全胜,想起了孙女十岁的重要生日。

  原本漫长的夏天,在顾晓冉的回忆里变得短暂。还来不及等到秋天,十岁的顾晓冉就被家人接回城市里,继续顶着父母养女的名号,名正言顺地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

  (二)

  转眼就是十个春秋。

  南昌夏天的闷热使顾晓冉在期末考结束后就夹着尾巴滚回了家里,吹着空调抱着冰镇的西瓜爽到泪流满面,大手一挥删掉了当初转发的那条“现在流的汗就是填志愿时脑子进的水”的说说,欺骗小学弟“财大是个好学校”云云,乐得老母进门时阴沉的脸色都没有看到。

  “妈,回来了。”她依旧低着头回复学弟各种像“财大的宿舍条件怎样”的问题,手指在触摸屏上按得飞快,时不时爆笑出声。

  顾妈妈对自己的女儿实在没辙,整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想到那边传来考上北大的儿子去澳门学术交流的消息,看到不思进取不务正业的女儿没来由一肚子火。

  “你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你看不惯,我进去好了。”顾晓冉敛了笑容,抱着西瓜穿着拖鞋挪进了自己的房间,继续和学弟插科打诨,把老母的一脸忿忿关在了门外。

  从乡下回来的每一年夏天不见得有多好。小学和初中是被送进各种兴趣班辅导班,跳舞画画补习数学轮流转,高中是二十四小时有十二个小时呆在闷死人的教室里汗流浃背听着枯燥的课程昏昏欲睡,剩下的十二个小时除去八个小时在自己房间里呆着看书睡觉就是面对老母那张离婚后的怨妇脸。好不容易有一周的假期还要被老母唧唧歪歪那边的老哥是多么多么争气,自己这个冒着欺上瞒下的`风险,暗度陈仓、声东击西生下来的女儿是多么多么害她丢了面子,简直就是情深深雨蒙蒙里雪姨和八姨太换了个性格。好在自己从小就是纯乐天派的性子,只要做到左耳进右耳出这样高等的境界就万事大吉了,反正说说顶多厚了耳茧。

  如此一来,倒没了和学弟调侃的心情。将空调开到二十度,身体呈大字型瘫在床上,要在回学校前把空调享受个遍,避免一回学校就思念空调到肝肠寸断。忍不住手痒在说说里把空调之好歌功颂德了一遍,嘴里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响起了敲门声,顾晓冉抱着枕头开门,是老母神情微霁的脸。

  “你爸打电话过来说过几天要把老家的房子卖了,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老母撂下话就出去了,换顾晓冉扑进被子里咬牙切齿,挤出两滴清泪来。

  顾晓冉自从被带回父母身边就没有回过老家,一来是她被接回去不久父母就离婚了,老母带着她誓死不再跟顾家人往来;二来是老母望女成龙的心太过急切,顾晓冉的假期没有半点自由。再就是去年奶奶去世,连母亲都回了老家,她因为正值高考期间没有回去,待她高考完,丧礼都结束了,回去也没有意义。

  有了开头,眼泪便肆无忌惮起来。上次流泪还是骤然听到奶奶去世的消息,自己在考场上写作文,写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而泪流满面,监考老师差点以扰乱考场纪律为由将她赶出考场。众人都以为她不过是在奶奶家生活了一年,对奶奶的感情并不深厚。而实际上,只有顾晓冉自己知道,那是她十八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三)

  许久不曾来过这里,连风景都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笔直的乡村公路一直延伸到村子里头,原本的木桥被石桥取代,走过石桥可以看见桥下还算清澈的河水,河道早已被挖的不成样子,河里的泥沙堆到岸边,一排新建的房子矗立在堤坝之上。

  顾晓冉想起了当年裸露的河滩,河滩边上一棵棵迎风飘扬的柳树。她还记得那年夏天,她偷来了奶奶的小汤锅跟隔壁几个小孩一起在这河滩上野炊,点燃了一堆干草被路过的赶牛人发现,扔下所有的东西撒丫子逃跑了,直到夜幕降临时才回去,发现丢了汤锅,未能免去一顿毒打。新冒上来的竹枝编成藤条抽在皮肤上立马绽开红杠,抽得顾晓冉哭得惊天动地,哭得毫不委屈,近似于干嚎。顾晓冉早就被奶奶抽得练就一身钢筋铁骨,知道什么样的叫声能让奶奶心疼手软,抽完了照样乐呵呵地跑到隔壁家去玩。

  顾晓冉露出点点笑意。没到奶奶家以前,顾晓冉曾被寄养在大姨家,大姨中年丧夫,唯一的儿子和顾晓冉相差了不止十五岁,顾晓冉被送到大姨家的时候,他在外地上大学。大姨严肃又古板,只要顾晓冉犯了错,大姨就会冷着脸,不和顾晓冉说一句话。后来,去了奶奶家,顾晓冉真正得到了解放,一开始还有城市里孩子的矜持,到后面玩得比男孩子

  还野,少不了挨打挨骂。

  顾晓冉回到熟悉的大门前,紧闭的大门上还有她当年拿小刀刻下的“冉”字,笨拙的字体,还有十岁顾晓冉的影子,彷佛看见了十岁的顾晓冉趴在门上仔细刻字的模样。还有门槛,原来也不怎么高嘛,十岁的顾晓冉最爱趴在门槛上装模作样写作业,有时也在上面睡觉,有时仅仅只是在夏日的蝉鸣中发一下午的呆。当时的顾晓冉在想些什么,或许是爸妈怎么还不来接她,或许是下一次她会被送到哪个亲戚家,或许什么都不想。那个夏天的顾晓冉还不懂什么是忧伤的情绪,还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送来送去,还不知道母亲千方百计为父亲生下一儿一女的感情在父亲来说已经不重要,自己这个画蛇添的足有可能被抛弃。十岁的顾晓冉只是单纯的小女孩,还不知道用没心没肺来包裹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