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当官散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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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当官散文故事

时间:2021-04-02 10:48:35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只要不当官散文故事

  只要不当官,何爽应该是个很幸福的人。

只要不当官散文故事

  何爽在一家行政机关工作,职务是科长。虽然位子不高,但工作悠闲,收入稳定。加上单位各种福利都有,老婆李如兰供职在一家效益不错的企业,儿子前年又考上了重点大学。按理,家里什么也不缺了,日子过得快乐幸福。

  可是还有烦恼。这烦恼,来自于他的职务。说起来,这个科长还靠着岳父的。岳父当年是这个单位的一把手,想当年,可以说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并且在他退休之后,还发挥余热,将何爽从一所乡中学的老师挪到今天这个位置,并且不到一年就提了副科长,然后不到两年又提了科长。

  可是,提了科长之后,何爽的职务,仿佛跟脚下生了根似的,再也无法往上挪一挪了。具体原因,跟岳父前年中风早逝有关,人走茶凉,何况人已退休,别说茶凉,连茶水都给倒掉了,何爽能坐上这个科长,纯粹是靠运气。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不肯钻。也在岳父中风那年,机关曾空出两个助调的位子,何爽虽然也争取了一下,从笔试到面试,分数一直名列前茅,可偏偏在最终的党组领导投票中,给刷了下来。

  自从那一回竞争失败,何爽对官场开始心灰意冷,转而喜欢上了钓鱼。后来他发现,钓鱼不光是一门技巧,更是一种享受。拖一根长长的钓竿,望一眼波平如镜的湖面,心情和视野,随天空云卷云舒,是人生至美的境界。

  可是,这种境界是短暂的。回到生活圈子里,他发现自己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没有完成,或者说,有一件事,一直影响着自己的幸福指数。这件事就是当官。而且,这个逼着他当官的人,就是妻子李如兰。

  前面说了,李如兰出生在官员家庭。自幼耳闻目睹了家里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景象。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官二代,自然希望能把荣华富贵带进自己的后半辈子。当初相中何爽,完全就是看中他一手文笔,认为他有相当的从政基础。可偏偏,何爽对那方面提不起兴趣,完全像扶不起的阿斗。

  眼见得何爽年近“奔四”,俗话说:三十七八,等待提拔;四十七八,再干也白搭。再不努力,这辈子就得在科长的位置上泡汤了。在市一级的行政机关,科长都是跑腿的差,不当上副处级干部,是不能算官的。“你要再不努力,不是你没面子,而是我人前人后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你猜人家背后是怎么议论你的?你家何爽是不是犯了错误啊?当年他的手下,都混到副处级待遇了,为什么他还是原地踏步?”

  何爽说:“要说让他们说去。我就是不想去当那个官。”

  “不想做官,骗谁呢?你当我不知道,那回朱局长的小儿子钓不上鱼,你连夜给他送两条大鱼,图的啥?”天,送鱼只是对领导和长辈的尊重,这个李如兰啊,什么事都往当官上套,名副其实地门缝里看人,将人看扁了。

  只要不提当官,这是多和谐幸福的一个家庭!可是,可能吗?

  儿子上大学了,家里仿佛一下子空了一半,变得冷冷清清。李如兰一下班,坐在沙发上连声叹气:“以前,对门那几家,打麻将总是叫我,说三缺一。可那时候为儿子上学,偏偏就挤不出时间。现在,时间是有了,可却没了伴。你道他们是真没空啊,都往你们几个领导那个单元钻了。不就是我水平高一点,赢她们多一点吗?要是你当了官,她们还能不叫我?!”

  何爽知道是她的官太太瘾又犯了,但又不想跟她吵,那样只能让左邻右舍看笑话。

  可每天这样待在家里,心里别提有多烦躁。还好,那阵子何爽找到了寄托,一到双休日,立即抓上钓竿,带上干粮,逃也似的离开充满火药味的小窝。只有在大自然,他才有一种世外桃源般的解脱。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世界怎么了?为什么衣食无忧,一个稍有点身份的人,要想做回普通老百姓,却是如此地艰难。

  怨来怨去,还得怨自己当年不该图虚荣,娶了李如兰。其实在那所乡中学,有一位代课老师罗梅对自己相当好,罗梅生得漂亮温柔,又是主动追自己,唯一的不足,就是家境太差。自然,这桩婚事,一开始就遭到何爽家里反对:你要是找了她,可真得准备在乡下待一辈子了。男人无权无钱无势,要想早点脱离穷山沟,唯一的办法,只有找一位有门路的城里女人。在这样的前提下,他选择了李如兰。现在想起来,李如兰给自己带来的,只是物质方面的快感,精神上,他一直处于压抑状态。他甚至很怀念乡下中学的时光,在那里工作,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随时摸起钓竿,到就近的小河,和罗梅去享受大自然的清新野趣。

  而现在呢,现在自己不也重新回到这个境界了吗?

  钓着鱼,回首往事,那些熟悉的山山水水,忽然间变成了罗梅。是啊,境界是有了,可没了罗梅,哪来当年的快乐?都快二十年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何爽常去的那条小河,是当年和罗梅约会的地方。之所以选择这儿,与其说怀旧,不如说希望邂逅奇迹。那里面的山山水水埋藏着他的初恋。他一直相信那儿还会出现真正的爱情,尽管此时的罗梅和他已是两个家庭的人,他依然相信,罗梅会再次走进自己的视线。

  何爽猜得没错,罗梅确实还在那儿,仿佛在等一场未了缘。

  那天手气特顺,何爽一直舍不得下火线,收钓竿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匆匆发动小车,准备往家赶的时候,意外发现远处的小道上,走来三两个补课的学生,走在学生后面的那个大人,居然是罗梅。

  何爽让罗梅和孩子们一道进了他的小车。

  送完孩子们,看看也过了吃晚饭时分,何爽问罗梅:“饿了吗?”

  罗梅盯着他:“你说呢?”

  何爽二话不说,将方向盘一拐,轻车熟路地进了城郊一家鱼庄。

  二十年不见,罗梅的脸漂亮依旧,尤其是皮肤,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何爽盯着罗梅时,情不自禁将她跟李如兰比较,李如兰尽管保养得不错,但由于熬夜太多,眼角早有很多与年龄不相称的纹路。何爽想起一本杂志上见过的,说如果人过中年的女人依然年轻漂亮,尤其是皮肤,有一半是老公的功劳。可以想象,罗梅应该找了个对她不错的男人,想到这一层,他心里禁不住腾起隐隐醋意。

  虽然挺饿,但两人谁也吃不下东西。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讲,但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讲起。

  何爽看看时间不早:“还住乡里吧?我送你回家。”

  罗梅摆摆手:“我早搬进城里了,只是工作还在乡下。今儿是周末,他知道我补课,回家晚一点,没关系的。”

  何爽就掏出手机,给李如兰打了一个电话:“喂,晚上有点事,你们别等我了。”

  事实上,这个假请得完全有些多余,罗梅根本无心跟他长谈。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说孩子还在上晚自习,得早点回去。何爽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罗梅犹豫了一阵,还是钻了进去。何爽进去之后,没有立即发动小车,而是伸过手,牵住罗梅:“孩子不是有他管吗?今晚,能不能,不回去?”

  罗梅的手迅速从他手心抽出来:“开车吧,别开玩笑。”

  何爽发动着小车:“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了,我想知道,你还恨不恨我?”

  罗梅说:“你看我像恨你的样子吗?开好你的车吧,这关系到两家人的安全。”

  何爽说:“要是我跟你说,我现在很后悔,你相信吗?”

  罗梅说:“我相信,但更相信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年没选择罗梅,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何爽至今都无法定性。确切地说,选择罗梅,就是选择爱情,选择李如兰,就是选择家庭,爱情是短暂的,而家庭是永恒的,这也是当初反复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眼下尽管衣食无忧,而与李如兰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真有些没办法过下去。

  再次跟罗梅在一起,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个来小时,他忽然间恢复了往日的激情。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那种感觉了,那感觉像一阵春风,吹来的是一种全新的状态:只要能跟罗梅在一起,就是回到深山老林里隐居也行。不知道罗梅是不是跟他一样的想法,如果一样的话,那么当初不选择她绝对是一错误了。何爽甚至怀疑,自己这辈子不是当官的料,但肯定是个情种。

  为了罗梅,何爽那捻灭已久的官欲,霎那间像充了气的皮球一样膨胀起来。

  何爽打听过,罗梅的老公,至今还是一乡下教师,眼见得两个人这样教下去,会一辈子扎根乡下,成“最美乡村教师候选人”了。不知从哪天起,他那个乡下老公忽然间解放了思想,从粉笔灰里及时抽身,跑到市里一家私立学校执教,没料想带的班成绩不错,得到的收入比乡下还高,更主要的,身份一下子成了城里人。只要想办法将分居问题解决,两个人的城里梦很快可以成为现实。何爽知道,自从自己跟她分手之后,罗梅的心已经死了。眼下,能解决罗梅问题的,也许全世界只有自己这样的人。

  似乎罗梅是自己官场上的精神支柱,打那天起,何爽似乎换了一个人,每日里跟各种朋友出入高档酒店,陪领导玩牌到深夜,他做一切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爬上去,早日解决罗梅的调动问题。

  李如兰呢,看到丈夫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成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兴趣大增,每日里也不再理会牌友“三缺一”,到处打听领导亲属们的生日爱好,然后盼着逢年过节,将事先准备好的厚礼一一送出。

  机遇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在两口子的不懈努力下,何爽那快十年原地踏步的位子,终于迎来曙光。新岗位是他早已瞄准的,能解决罗梅进城位置的市教育局副局长。

  高就后的第二天,何爽主动跟罗梅联系,将喜讯和她分享一下。

  罗梅显然没料想到何爽这么快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一次见到他时,又恢复了当年恋爱时特有的羞涩。她似乎在努力回想起那天对他的怠慢。倒是何爽表现出应有的大度,表示自己已不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了。

  那一顿饭,吃得很香。罗梅有说有笑,末了,还顺从地按他的吩咐,去了他很久以前就构思好的地方,在那里,他将初恋续写成热恋。

  三个月后,罗梅正式调到了城里。

  不知为什么,调到城里后的罗梅,忽然间不再理他。何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罗梅不像在跟他恋爱,而是在跟他手中的权谈恋爱,更像是一场买卖。是的,那一个夜晚的温存之后,罗梅不再传统,她用身体,还清了对他的情债。她不再是乡下那个单纯的罗梅了,或者说,是自己点燃了她心中的某种欲望,这欲望,给原本美好的一切搅乱了。

  何爽升官之后,最开心的莫过李如兰了。人前人后,李如兰被人追捧,官太的感觉,让她挣足了面子。那些三缺一的朋友又开始喊她了,那些服装店、酒家老板又给她发贵宾卡了,对何爽这边的变化,已全然没心思理会。这让何爽心里很不爽,是呀,你说这当官为了什么呢?满足自己的爱好?获取人生的'价值?给家人脸上贴金?或许什么也不是。官位本来就是虚拟的东西,它只是一种虚荣,将人与人之间原本应有的尊重,分成若干圈子,划开一道道鸿沟。

  这是一个难得的星期天。天气晴好,又没人打扰,李如兰仍在酣睡,昨晚夜战到凌晨三点,她太累了。何爽睡得早一些,所以今天显得神清气爽,虽然酒肉朋友的邀请不断,但他已提不起丝毫兴趣,反而涌起一种分外的孤独。

  这孤独让他无聊。他试着走进书房,想找一本书来读,却不料在书柜里发现了尘封的钓竿。

  他决定一个人去钓鱼。

  依旧在那个老地方,依旧是熟悉的景致。尽管时过境迁,但何爽钓技依旧,加上天气好,手气也特顺,不出两个时辰,桶里已经游弋起五条大青鱼。何爽见好就收,正准备上路呢,冷不丁发现前面走来一对情侣模样的人,细看那女的,居然是罗梅。

  罗梅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脸上没一丝的惊惶,而是大大方方地向他介绍身边的男人:“这位是省里的左秘书长,我大学时的导师。这位是我小学的同学,何爽。”

  左秘书长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何爽握着他的手。那双手柔软而细腻,似乎是罗梅肌肤在里面的温存。

  何爽记不清那天自己跟他们说了哪些话,只感觉,那天的表情,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也从那天起,何爽再也没心思钓鱼。但在内心,他期待着罗梅主动打电话来,他希望她解释一切,然而她没有。再后来,得到的消息是:罗梅离婚了。那个左秘书长,空降到这个城市,成为领导他们的左书记了。

  罗梅离婚之后去了省里,正式从自己的生活圈子里消失。这边的左书记,对何爽很是欣赏。上台之后不久,何爽就当了局里的二把手,未几一把手调走,他的身份第一时间被转正。但何爽知道,左书记真正欣赏的只是罗梅。他不知道罗梅是怎么想的,也许用这种方式,继续偿还那笔未了的情债,也许是罗梅希望他封口。倒是李如兰,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让她心花怒放:“看见了吧,你还是有才的。如果不是我及时点化,你哪有今天的机会!”

  机会到底是谁给的,何爽心里自然清楚。只是越这样清楚,越让他对人生感到迷惘。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当了官,真应了那句话:有钱能买到婚姻,但买不到爱情。

  你以为不当官,就能迎来真正的爱情了?你和罗梅之间,到底算爱情还是利用呢?假如从一开始你不当官,会不会像她那个离婚的老公一样,有朝一日,落得个先戴绿帽再遭抛弃的命运?

  虽然,何爽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又清楚,无论怎么回答,都难以自圆其说。尤其令他郁闷的是,内心深处对罗梅的思念和冲动,依然丝毫未减,这让他时刻面临一种失去自我的恐怖。

  眼下的罗梅,显然和自己已不在一个档次,而要罗梅重回自己怀抱,除非上升到左书记的高度,但那可能吗?更重要的,即使两人再在一起了,罗梅还是以前那个罗梅吗?

  当官也有一本难念的经。看来,生活里的事,远不像只要不当官那样简单。当上局长后的何爽,还是喜欢拿着钓竿的生活。只是,每次蹲在小河边,面对那些熟悉风景的时候,心里总莫名其妙产生某些幻想。他不喜欢这样的幻想,但孤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来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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