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随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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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随笔散文

时间:2021-04-01 10:05:37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故乡随笔散文

  一

故乡随笔散文

  故乡的黄瓜是一种孤寂的果实。

  或在玉米地里间作,或在沟坡崖畔闲植;玉米秆便是它的架,崖石紫荆亦是它藤之所依。农人撒下籽种之后,便把它们遗忘;待炊间菜蔬稀疏之时,才有不经意的问寻。只要问寻,就有累累的果实无言地等在藤间。任你摘去后,果实的梦,才终于得圆。

  故乡的黄瓜是一种农家品种。所谓农家品种,已非植物学的概念,系祖上的一种遗产。时光使其与故乡的人、故乡的地有了一种命脉关系——只有在故乡的土地上,才可以结出果实;在他乡肥厚的土壤上,却只长藤蔓。

  它的果实短而圆,只有青白两种。青是山青,白是月白,无中间杂色。它的皮很厚,汁液亦不丰沛,但耐得住咀嚼,且能嚼出满口清香,可以清理污浊的肺腑。

  那天,它出现在缄市的市场上,摊边蹲着一个乡下的姐姐。它特有的外形和特有的颜色很撩人眼目,但摊边极冷清。姐姐说:“城里人不认,说它皮厚。”

  我感到很不公平,说:“与其受人冷落,不如留下自己吃。”

  “不,每天总有几个老主顾,他们都是从乡下进城的。”

  我明白了她的心思;与其说她是在做买卖,不如说是在维系乡情。因此,她永远也发不了大财,却也不会没日子可过——那几个老主顾总会光顾她的摊位,给她一个存在的理由。对他们来说,她的摊位不是市场的一隅,而是故乡的一块土。故乡的颜色,故乡的滋味,滋润着他们的生活。

  二

  父亲是个很仁厚的人。

  父亲当村党支部书记那年,一个村民因违反砍伐政策而被处罚,便对父亲耿耿于怀。我家自留地上有——棵名贵杏树,结出的果实又大又甜, 名曰“香白杏”。当果实似熟未熟时节,那个村民叫着父亲的小名蹿到树旁,用力摇晃树的枝杈,让果实提前跌落。山里人把这种行径叫“毁秋”,属极端恶劣的一种。 父亲心疼果实,用乞求的口气对他说:“即便你对我有意见,也不能毁坏无辜的杏子,你且停下来,有话好好说。”

  那人顽劣地笑着说:“我不想跟你好好说。”

  “咱们好好说吧。”

  “就不跟你好好说。”

  反复有三,那人依旧摇晃,未熟的杏子就纷纷落了下来。旁人便为父亲叫不平,鼓动父亲对他施以厉害颜色,让民兵把他捆了送去法办。但父亲没有吱声,索性任其摇晃——你不让我享受果实,我干脆就不享受,你还要如何?那个人便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似乎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摘自木木读者在线阅读。

  村党支部一班人很不理解,认为父亲助长恶人气焰。父亲却很平和:“这件事应分开来看,他私砍村树,违反公家政策,处罚他,我绝不手软:保不保全那棵杏树,是我私人的事。私人的事便可以放他一马,他终究还是咱的一个乡亲啊。”

  父亲虽是支书,却不挟嫌报复,以树个人威严,可见其仁厚之处。

  仁厚的人,并非没有自尊,而是有极端的自尊。

  1994年,父亲得了绝症。他要我把他接到我在县城的家,说离大医院近—些,好接受治疗。我理解他,他是怕癌症晚期塌了架的身形惹亲朋好友伤心,也怕乡亲们来看望他——既来看望,怎么也要花几个钱,但乡亲们还不富裕,他于心不忍。

  临终时,他把我叫到身边:“我在县城里死了,你可以放心把我烧了,不会落埋怨。”我恍然大悟:按国家的山区殡葬政策,他可以入棺土葬;但他考虑到自己虽然不当党支部书记了,但毕竟是多年的老党员,还是有余威在的,便不想遗后患给儿女和村人。他至死想的不是一己的风光,而是自己的尊严,他不愿污损了身后的声名。

  他攥着我的手,轻叹一声说:“可惜啊,到底是身死异乡了。”这一声叹,像一记重锤锤得我身心俱痛,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是山里的一个有威望的人,但首先还是一介普通山民啊!山里人的传统观念,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最后的一丝不安。

  三

  故乡的夏日,有瓜棚豆架,它搭在每家的'庭院里,或叫天井,或叫天亭。

  叫天亭,更贴近瓜棚豆架下的情趣:或围坐啖夜饭,或斜倚对家常;鸡拥猫簇,人声物声,杂然相谐,是个有生气的地方。

  男人在瓜棚豆架下喝酒,即使是酷夏,喝的也是白酒;女人在架下纳鞋底,脸相再俊俏,也敢胸乳裸露——无非是熟人过熟日子,既要过,便要过得爽快些。摘自木木读者在线阅读

  先富起来的人,花钱搭了有合金骨架的遮阳凉棚,但在瓜棚豆架的绿海之中,顿显花哨各色,不待人说,自己便悄悄地撤下去了。自然的生活自然地销蚀着人工雕饰的成色。

  依然清贫的人,从瓜棚上剪下一颗嫩瓜,也可以烹出一碟熨帖的话题——没有焦虑,何来心忧;不懂得安贫乐道,只讲求心神安泰;妻还是那个妻,子还是那个子;无所失,便是有所得。该说的话,再拙的嘴,亦说得令人动情;不该说的话,再巧的舌,亦牺惶打结。是你的鸡,长着翅膀,也不会飞远;不是你的金,揣在怀里,也会掉在人眼前——没有人给瓜棚豆架下的人讲哲学,但他们却过得很有哲学意味。

  所谓天道人心,莫非就是这般情状?

  瓜棚豆架下的人从不骂官,官离他们远,便只有敬畏。至于一个升了、一个降了,他们认为都差不多。但瓜棚豆架下的人,义愤填膺地恨骂小偷小摸、小奸小诈。这些都是发生在身边的恶行,虽小亦大:小隙可以败大节,小恶可以污大善……他门不能容忍,骂之,恶之,痛之,恨之。

  在故乡,一个被亲朋好友唾弃的人,往往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只不过在某一方面,小节有亏也。

  故乡人放在城市的话语里,会给他们四个字的评判: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几乎就是故乡人生活处世的基本准则。用小题大做造个句子,便是:故乡人小题大做的生活,结出了一颗很美丽的果实——乡风淳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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