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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欣赏:外婆的发糕
“卖发糕啰,玉面发糕。”
正午时分天气正热着,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忽然大街上传来两声玉面发糕的叫卖声。“呼”的一下坐起,蹦下床,急急地准备出门去买。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一身睡衣,踢啦着拖鞋。又着急忙活的一番换衣换鞋,等再跑上街时,那玉面发糕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顶着烈日追了好一截还是没追到。怅然若失的呆呆站了半天。走远了,走远了,一如我那慈祥可亲的外婆一样走远了,再也回不来了。
进门时脸被晒的通红通红火辣辣的疼。脸上却没有了一丝丝表情,眼里还隐隐地闪着一点儿泪花。老公笑我:“不就是一块发糕没买到,至于哭鼻子吗?真真是个傻女人啊。”
这一番折腾,早没有了睡意。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你睡吧,我不睡了。”他摇摇头叹口气:“唉,又犯神经了。”
一脸的汗洗也没洗,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发呆,默默回想外婆的样子。外婆中等偏胖的身材,肤色很白,头发也是银白色的,夹杂着几星半点的几根黑发,总是剪成齐耳的短发,两个大发夹卡在耳后,纹丝不乱。外婆说话总是柔声细语,声音很甜美。脸上常年挂着微笑,一脸的慈祥。月白色的斜襟上衣,永远是那么的干净。此刻,好像外婆就在眼前,她又微微笑着,手心里拖着一块娃娃笑脸的发糕慢慢向我走来:“来,二丫,今天二丫很乖,这块笑脸的奖给你。”泪眼模糊了我的视线,努力再睁大眼睛又没了外婆的影子。
打我能记事起,好像我就常常是呆在外婆家的。一呆好多天,母亲每回来接总哭闹着不肯回去。回家没停两天又眼泪汪汪的求母亲:“妈,我想婆了,你送我去吧。”母亲叹口气:“你这娃,在家停几天让你婆也歇歇不成吗?”我不言语,委屈的撅着小嘴,眼巴巴的盯着母亲,再撒娇摇摇她的胳膊。母亲只能无奈的:“唉,你这个小冤家啊。去了要听话,不许淘气不许闹,更不许和大丫打架听到没?”“嗯,听到,听到啦。”我的小脸顿时开成了一朵花,心儿更是早跑到了外婆家。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是个缺衣少食,物质相当匮乏的年代。外婆的子女多,生活的多么困难是可想而知的。姐姐大丫从小就是外婆一手带大的,我呢十天也有七天在这边打不走。小孩子的零食没钱买,外婆就想着法子给我们做。烧过棒棒馍馍,过几天又变个样样把面团搓成手指粗细,然后绕在涂过油的高粱杆上烧蜗牛螺丝馍馍。烙过眼镜圈圈,可以玩,玩够了就吃掉。炒过棋子豆,晒过红薯条儿。最最难忘的就是外婆做的那一块块玉面发糕了。如今的糕点超市里是琳琅满目,什么样子的都有,但是没有了外婆的爱心味道,再好的糕点吃着也没有了滋味。
外婆做发糕时,早早起床先把玉面用发酵粉发好。面发好后先取一块揉成圆团压扁,接下来用擀面杖将面饼擀薄,大约一手指厚,给上面轻轻地刷一层油,然后撒几丝细细的红萝卜丝,再撒一小捏翠绿绿的葱花末,撒上几颗盐巴,黄灿灿的饼,红红的萝卜丝,绿绿的葱末儿煞是好看。一层这样弄好后给上面再摞一层,重复这样弄好,最后再盖一层黄黄的玉米饼。最后将做好的玉米饼用刀切成两寸见方的小方块,用布盖住捂在案板上让发糕慢慢发胀。胀好的发糕临上屉笼入锅前,外婆会别出心裁将海带剪成几个细细弯弯的眉毛,一根一根粘在发糕上面,再找几个小黑豆安上两个眼睛,用红萝卜片剪一个小小的红嘴巴也贴上,这样一个笑脸娃娃的发糕就做好了。外婆一边贴娃娃笑脸,一边对一左一右拽着她衣角的大丫和我柔声细气地说:“你们俩呀,听话了就奖你们一个笑脸娃娃。不听话了,就是一个哭脸娃娃。哭脸娃娃会闹腾,吃到肚子里都会抓你们的小肚子。”呵呵,长大后明白了,无论是哭脸的还是笑脸的,都是一样的发糕。但是当时确实唬住了我和淘气的姐姐,居然会为了那块笑脸娃娃乖乖地一整天。
三十多分钟后,出锅的发糕胀的松松软软的,黄灿灿的玉米糕配着红的萝卜丝、绿的葱花叶,看一眼都眼馋,使劲用鼻子闻一下,甜甜的玉米面香。常常是我跟大丫一人一个小搪瓷碟,里面放着一模一样娃娃笑脸冒着热气的发糕。坐在小凳子上不舍得马上吃掉,慢慢地欣赏端详半天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
当年的两个小丫头现在已经长大为人母亲了,而我们亲爱的外婆却离开我们去世多年了。那一块块甜甜美美的玉面发糕嗳,却是常常入我梦中来,依然是那么香,那么甜。愿住在天堂里的外婆您一切安好,保佑孙儿们平安、健康、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