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呓语散文
去乡下,破旧的白墙黑瓦的房子,没有炊烟淼淼。
大年初二,初一还是无法逼视的艳丽的天气,忽然变成了漫无目的的小雨。整个乡村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了。锐利的尖角显得圆润,无法撕破厚重的天幕。
门前有条窈窕的河。前几年还透明清脆,可以游泳。现在却绿得纷杂,深不见底,想把人吞进去。可以钓鱼,却没有再尝试过。
冬天很残破,照了没有色彩的照片。枯朽的老树和干瘪的田地。没有看到庄稼,只有焚烧过的残骸。
听说已经到了惊蛰,却没有感觉。幻想中惊蛰会打雷,春天惊天动地到来,半夜可以听到复苏得簌簌的声音。现实却只看到了母鸭带着孩子在水里翻滚,偶尔将头埋进水里,羽毛上粘上蹭不掉的暗绿。
是来探望亲戚的,要吃中饭。十几个人围坐在木桌旁边。我向来不喜欢这种情景。只顾埋头吃菜。逗桌子下面的狗玩。在农村很少见到这样的狗,白白的卷曲的毛,身形娇小,本应该被人抱在怀里把玩。额头上的毛太长,遮住了乌黑的眼睛。
吃完饭被偷偷地塞了红包,算是新年唯一期待的事。“长大了要乖一点噢”听见亲戚这么说道。
忽然想到我16岁了。
16岁的概念,是几年前最向往的事情。
终于长出了俏丽的脸,可以穿好看的裙子。不再被当成小孩子看待,可以一个人去任何地方旅行。
16岁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苍老,仿佛看透了很多,有了冥冥中的宿命感。
都是很愚蠢的事情。
16岁之前,离开父母最远的一次是去横店。跟着很多人。
怎么样我到底也是不记得了,似乎没有想象中好看。碰到有明星在拍广告,蜂拥而至的人群,被挤在很外面。
在家的时候很喜欢花钱,丝毫没有金钱意识。一个人在外面,却又不知道将钱花在哪里。想给母亲买漂亮的'玉佩,被同行的一个奶奶阻止住,说可能是假货。
对老人有特殊的喜欢,特别是白净的有气质的老人。像是摊开的古书。被时光洗涤过的漂亮的样子。
晚上和奶奶睡在一个房间。下面有人在搓麻将,地板都随之震动起来。凌晨有人放烟花,炽烈的响声。赤着脚爬起来看,天空是喝醉的紫红色。
传来奶奶迷迷糊糊地声音,好好睡觉。
似乎还说了什么,可能因为太吵,听不清。
没有变成希望的温婉可人的女子。童年时代就不合群,无法与人正确交流,听到的最多的问题是“你在想什么”,于是接触很多严肃文学,想要当个作家。
在印象中作家是冷淡的职业,隐忍聪慧,抽离在万物之外。
没有真正交好的朋友,甚至没有一段稳定的关系。朋友圈大约三个月就会变动一次。尝试过与人认真的交谈,但结果往往不让人满意。于是逐渐放弃让人直达内心的机会。生活的愈久,愈来愈像一棵辛辣的野生植物,难以接近的样子。
有一双不擅长被注视的眼睛,游离散漫。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与我建立稳定内在的友谊,但每每尝试,我总是会惶恐的逃避。对大部分人抱有不信任感,认为人是自己有独立的堡垒,万不得已之前不应该被攻破,也不应该有盟友。
一个人去看电影,喜欢上剑眉星目的演员。
没有想过追星,仅仅是喜欢那一瞬间给他的镜头。
导演是个擅长执导恢宏场面的人,细致入微的刻画很少。却特地给了他一束温柔的光线。
在落日映照的殿堂里,两边都延伸着交错纵横的鹿角,男子穿着有镂空花纹的琥珀色长袍,就那么背对着静静站在那里,面前是给他的宝座,整个人陷入无眠的哀伤中。
下一秒转过身来,依然是气宇轩昂的王。
“为什么要呆在阴影里呢?”浓重的低音这么问。
从电影院出来又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没有打车,漫无目的地走到河岸边。试图抬起头看天,有雨点砸到眼睛里,不疼,是很温柔的触感。
否定人际关系,却又只凭一个特写喜欢上一个演员。
是16岁无理取闹的事情。
为此改变自己的人生未来,打算考上高中的国际班,尽早出国。
是16岁任意妄为的事情。
对雨天有超乎寻常的好感,选择在雨天才出行,原本应该是阴郁古怪的人,却喜欢上一切温柔美好的东西。
比如久石让,最开始听到风之甬道,有童声的合唱和风笛的声音,悠扬的平缓的音乐,就在那一刻掉下眼泪来。
把腿伸出桥外晃荡,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糟糕。
喜欢下雨天只是因为有颗湿答答的心脏,仅仅是对一个演员莫名奇妙的心跳就能把我救回来。
回家的路上,又一次想到自己16岁了。
不知如何倾诉,所以写了这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