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屋散文
我家的老屋,在渭北旱塬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
如今的老屋,已经成了一捧黄土和一片洋槐树林。
绿树浓荫的树林,如今成了父亲的寄托,成了我们对亲人的一片思念。
记忆中,老屋很美。典型的北方八卦窑洞。童年,就在那里升起。
老屋是一座四合院,崖边上长满了酸枣树。精致的门楼,典型的清末风格。门楼中央,有祖爷刻写的颜体“清河安泰”四个楷书大字。黑色的门框,红红的字。门前,一颗硕大而无法考证年龄的国槐树,郁郁葱葱。春天,可以在槐树枝拴上麻绳,孩子们荡秋千,夏天,摘完槐米,可以几家人在树下乘凉拉家常。国槐树东边有一颗长满刺的皂角树,总是能听见皂角随风互撞的声音。西边,有一颗如弓的老洋槐树,犹如瘦骨嶙峋的老翁,经历着岁月的淅沥。
老屋东边有个土场。土场是过去给牲口垫圈取土用的,而此时已经长满了各种杂木。最有印象的是那颗大核桃树,每年白露前后,绵绵秋雨的核桃树下,总有孩子在等随风飘落的核桃。在院子里边,可以捡到脆甜的酸枣。
再往东,是马家大院,人去院空,一片杂草丛生。据说一家十八口死于匪乱。
老屋,过去那种热闹的景象,大部分都是父辈童年的记忆。
在庄子的西边,是一长排场面的窑洞,功能各有不同。
西边面朝东的那个独立的窑洞,是祖爷的中药房和小私塾。祖爷是村里的秀才,村里人称他大车村的能成人。听大姑姑说,他不爱说话,每天没有病人来看病时候,总是抱着一本封面发黄的书。院子里,大黄马惊了,他都不理。有人来看病,只有大姑姑才可以进他的窑洞告诉他有病人。这当然是大姑的特权。村子里的爷爷辈都是他的学生,时不时,屋子里还偶尔传来“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朗朗书声。听说,爷爷是经常挨教尺的那一位。
据说,祖爷的风水,是他自己画定的,在离家十里地的张家堡村。二伯说,当时去看风水,雪地里,架起木炭。祖爷是等一个路人背着一块木板走过来才画定了坟地的四至。还真的就发生了。太阳快落山了,一个人背着块木板蹒跚而来。祖爷的墓地就这样自己选定了。
祖爷去世,祭事筹备了整整一年,崔木镇的白酒,邠州城的点心。下葬的那一天,叫花的叫花棍在坟墓上插满,比哭丧棍还多一倍。八十年代,跟着二伯去县城,他引着我,去坟上烧香祭奠,也仅仅那一回。
糖坊院,时不时飘出脆甜的糜子米糖香味儿。总有一群调皮的孩童围着院子打转,时刻准备着趁大人不留意,拿着糖就跑。那是父亲和他的伙伴。
再往西,就是豆腐坊。豆腐坊里,一家人不分白天黑夜的忙乎着,豆渣拌葱花烙饼。父亲,母亲总是吃的那样的香。说句心里话,我是不稀罕那东西,但是,每次眼巴巴的等着母亲调好的那碗豆花。母亲每次总是偷偷地给我端来,怕几个伯伯和娘娘看见。
后来,到解放初了,爷爷当家,其实,是奶奶当家。
再后来,大伯参加了解放战争,最爱看他的军功章。二伯当家,总是拿家里的土蜂蜜哄我高兴。每次玩蜜蜂,蜜蜂刺扎进手指头,我便大声哭喊。老人跟着急,四哥和五哥最坏,总是看六子(我的乳名)的热闹。
爷爷有五个儿子,父亲老小。父亲是奶奶最不喜欢的一个,生下来,被奶奶放到村前的`文昌楼旁边不要了。大妈抱回家,用面糊糊养大的。因为父亲称呼大妈为姐姐,才知道的。大妈去世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哭的很难过,很伤心。
等到我有了记忆,家里孩子特别多,已经分家了。我们姊妹二十四个,春天我们玩跳房子,打秋千。父亲总是很快就爬上了院边那颗老柳树,折上柳枝。为我们做哨子,编凉帽。那时候,几个大哥哥已经结婚了,每天一群人总是跟在嫂子后面乱起哄,喊着自编的顺口溜。
慢慢的,父亲把我送进了村里的小学,说是学校,其实是一座古庙。大红木门,那蓝色的院墙就是监狱。墙上的瓦烁,刻满了花鸟鱼虫。屋檐雕刻的总是那样的繁琐。早读,看着那些布满刻花的屋顶,总是想着我们的老屋。
如今的老屋,随着岁月流逝。留下的只是一抹阳光和小树林。一丝的凄凉,伴随一米阳光,变成了永恒的记忆。
岁月的沧桑,无尽的思绪。思念老屋,想念童年。我爱老屋。更爱屋檐下生活的你们。亲人,伙伴,还有扎我大哭的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