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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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04-02 19:57:00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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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友来自于农村,在城市东郊的村落生活。小友名字叫邹艳丽,有点俗气的名字,是她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给起的。她的丈夫是我同学厂子里的工人,所以我才有机会认识这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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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艳丽,她已经怀孕七个月,挺着大大的肚子站在休息室门口等我。

  “于姨,是乔大大让我来找你的,我叫艳丽,我想在你们医院生孩子。”她说话声音不大,脸上红红的,一看就是年龄不大的孩子。

  “我接到老乔的电话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开了早会就过来。”我嘱咐她一句,转身去了办公室。

  我们第一次交谈还算愉快。她22岁,大专毕业就被母亲找了回来,定亲,结婚,现在又要成为人母了,生活的节奏在她的身上快速地进行着。

  “于姨,我想正常生,不想做手术。”声音低低的艳丽,语气里却透着坚强。

  “如果你能忍住痛,现在看,有正常分娩的可能。到时候,一定要挺住,于姨会帮你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小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的缘故,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孩子,至少心里没有什么反感。一个工作做久了,难免会有排斥,可是我对这个小女孩却充满了喜欢。

  艳丽总是按时、定期来医院检查,从不迟到。每次我们约好了时间,她还会在前一天晚上给我打个电话,再一次敲定一下。因为这,我曾经跟爱人还夸奖过这个孩子——懂事,做事也比较有条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小艳丽的预产期。最后一次产检,我看到了她脸上的焦虑。

  “丫头,是不是紧张了。没事,于姨会一直跟着你的。”我尽量把声音放平和,现在的产妇得产前焦虑症和抑郁症的不在少数。

  “没有,于姨,我是有点紧张。不过,这段时间,我来城里检查,发现和我一样年龄的女孩子,都在学习,工作,还是家里的孩子。而我,就要当妈妈了,有点失落。”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孩子,红红的脸蛋,深深的酒窝,两颗小虎牙在口唇中有了几分俏皮,几分可爱。“小丽,你不要看别人。马上就要当妈妈了,要有一个好的心态。”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伸手轻轻地触摸着隆起的腹部。

  没过几天的一个深夜,我接到小艳丽的电话,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点颤抖。“于姨,我肚子好痛,是不是要生了。”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嘱咐她拿好东西去医院。那一天,正好我值班,艳丽说她很幸运,孩子将来也一定会听话的。我一直觉得还是孩子的她就要做母亲了,那种彻骨的疼痛,她一定忍受不了的。没想到,她很坚强。在病区,有家人的陪伴,她喊叫了几声。进了分娩区,一直到孩子呱呱落地,她把嘴唇咬破了,渗着一条条的血丝,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却没有大喊大叫。

  当我告诉她,她的小女儿很漂亮时,她“哇”地一声哭了,这个二十二岁的小妈妈瞬间感动了我。

  小艳丽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的丈夫小龙是独生子,家里是四代同堂了。这孩子每次进城,都会跑到医院来看看我。开始,一直跟我询问怎么喂养孩子。孩子一岁了,她跑来城市找工作,开始了她短暂的打工生涯。

  “于姨,城里人不尊重我们。我现在在裘皮城卖衣服,其实,我和小芸(她的同学)都很用心的,每一件衣服老板都要挣上几千块。我们是店里卖的.最好的一组,可是领班说我们就是为了钱,才拼命地去抢顾客,说我们是‘屯迷糊’只认钱,话说得好难听。”当了母亲的小艳丽学会了倾诉,每一次来都给我讲一段她的所见所闻,小丫头虽然刚刚接触社会,但是心思缜密,好多事情想的倒是八九不离十了。听着她的话,总给我一种感觉,这是一个有着很好未来的小姑娘。吃苦耐劳,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第二年,我陪同事去裘皮城买衣服,在那里,我们偶遇了。小艳丽经过一年的努力,已经是店长了,说话更是多了几分干练和热情。同事在她详尽的介绍下,当场就交了钱,买了一件可心的裘皮回来。同事一直对她赞不绝口。小艳丽工作认真,而且学会了很多专业知识,说话的分寸掌握不亚于中年人。透过同事满意的目光,我看到了那张青春洋溢的小脸。我知道,她有了今天的成绩,比别人付出了多了几倍的努力。那一年,她二十四岁。

  艳丽正值青春好年华,就在我为她的努力赞许的时候,她来医院找我,她意外怀孕了。她说,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那时候我很想跟她说,事业刚刚起步,受不了这样的颠簸。可是,当我看到她眼里的热切,还有她的家人的期盼,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在第二年的春天,艳丽二十五岁时,她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一个健康的男孩。她的家人们都高兴地跳了起来,恭喜她这位小母亲,儿女双全了。当然,我也不例外,毕竟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艳丽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变得忙碌了,我也很少见到她。那一年的秋天,我突然接到小友的电话,她邀请我去农村看看。艳丽的婆家是菜农,在农村是相对富裕的。

  车行十几公里的城郊区域,道路两旁是黄橙橙的玉米地,玉米的胡须长长的,随风飘荡着。车转过一个弯,就进入了庆丰村,这里是城市菜篮子基地,从庆丰开始,再往东去,连续几个村落全部是菜农。田地里不再是玉米的黄色,一片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艳丽早早地在村口等我,远远地看到我,就跟我挥着手。

  刚停好车,她就指着我身后的那片菜田,“于姨,这片地是我婆婆家的。我家还得往前走十几里路呢。”她兴奋得小脸露出淡淡的红色,皮肤也比以前黑了几分。“于姨,我让你来,是想摘点绿色青菜给你。我知道,城里啥都不缺,可是这是我们自家种的,有营养。”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走进菜地。

  我很少来农村,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菜地,我不禁嘀咕着,这得种上多少天,才能长出这么一大片菜啊!

  靠近田埂的是胡萝卜,绿色的樱子长了几尺高。远处是一颗颗直立的大白菜,在田垄间,种了各式各样的小青菜,油菜,香菜,小白菜,还有我第一次认识的地瓜秧。小友干起活来很麻利,不一会的功夫,就摘了一大筐菜回来。

  “丫头,我就是过来看看,正好来乡下散散心,这些菜还是留着你们吃吧,我们人口少,一天也吃不了几口菜的。”我抬起手,拿着一张面巾纸帮她擦着顺颊而落的汗水。

  “于姨,我们自家种的不一样。这些菜没有施化肥,不烂的,可以吃一阵子的。俺们农村没有啥,就有这些新鲜菜,你别嫌弃。”她看起来有点着急,害怕我不要这些礼物。我赶紧安慰着她,“好,我留下。这些是你婆婆和公公种的吧?”

  “于姨,今年这一大片地都是我种的。婆婆和老爷爷都夸我呢!”她越说越兴奋,给我讲起了种地经。

  “丫头,你在城里打工很有成绩,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啊?”轻声地问道。

  “我不回去了,决定留在村子里。小龙的爷爷去年病了一场,我们都吓坏了。老爷爷害怕地荒了,没人种,心里着急。于姨,你不知道,现在村子里越来越肃静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看上去有点凄凉。爷爷总是盼着过年,那时候,十里八乡都是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我在城里工作也不顺心,就跟爷爷保证了,留下来,种地。”她伸手捋了一下落在额前的碎发,“我喜欢这块土地,虽然苦一些,但是干起活来踏实。于姨,你明年夏天来,地里的那些菜刚开始长的时候,绿油油的,有的菜秧还开花,可漂亮了。”艳丽笑眯眯地看着我,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在风中飞扬着。

  看着这片黑色的土地,让我想起来那一年夏天我开车去虎林,车停在854农场的路边,我的眼里是一望无际的稻海,一阵风吹过,空气里飘荡的都是稻谷的香味。那位农场的工作人员跟我们说,就是因为有北大仓这个粮食基地,中国人才不愁没有粮食吃的。是啊,现在也正是有了辛勤的菜农,城市的菜篮子工程才得以继续和发展。我和小艳丽坐在田埂上地边上聊天,我第一次静静地听一个孩子谈种菜,谈她的土地人生。她银铃般的笑声在天空中飘荡着,我看着她那张略显黝黑的小脸,由衷地笑了。

  夕阳,染红了我们前方的天际,大地也在一片红色的云影里更显出勃勃生机。

  返家的路上,我的车速很慢。路边的玉米挺着脊梁,一排排地在我的视线里拉长,变远。一簇簇的野菊花立于山岗和草丛间,朵朵艳丽。这里是小艳丽热爱的土地,这里根植了她的血脉,她就像秋风里盛开的花妍,倔强地迎着风……

  艳丽很少来城里了,送同学或者亲属来医院看病,也是来去匆匆的。她的颧骨处变成了紫红色,她的手变得更加粗糙,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是轻轻柔柔的,还未完全褪去稚嫩的小脸上挂上了一抹沧桑。

  不过,艳丽的步伐变得从容了,而且带着几分沉稳的干练。她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农民,三句话不离土地,三句话不离她的乡村。她告诉我,村里已经开始在和农科院联合做蔬菜培植园了,准备给城里送绿色蔬菜。她信心十足,话语里都是坚定的气息。

  花开花谢,冬去春来。几年间,小艳丽总是让朋友给我捎来一捆捆的青菜,她也会在电话里告诉我,哪些是新品种,哪些是她们正在研究的新菜苗。我也因为有了这个农村的小友,先别人一步吃上了放心而又有营养的各式青菜。

  去年十一假期,朋友来家里做客,我赶去生鲜超市去买菜。离小区不远的超市门口,停着一台崭新的小货车,超市的老杨姐正在一箱箱地往里搬着青菜。

  “杨姐,过节还进新菜了?正好,我每样买一些,家里来客人了。”我迎着杨姐,没进超市大门我们就打着招呼。

  “呵呵,你不知道,给我们送菜的小邹可勤快了。以前,我都是节前进一次货,中间卖完了就补不了货了,断档。现在好了,她随时送,真方便。”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我看过去——从驾驶座走出来的居然是小艳丽。我用手指着她,还没开口,她已经开口了。“于姨,你家在这住啊?”

  “真的是你啊,艳丽!”她跑过来挎着我的手臂,“于姨,我今天出来急了,车上的菜都送完了,下次我把菜放在杨阿姨这里,你尝尝,我们村改成了绿色蔬菜种植基地了。”

  她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讲着她的种菜经,她居然联合全村的菜农真的把蔬菜运进城里的超市里,打开了直销的局面,小丫头红光满面,干劲儿愈发地足了。

  艳丽一身的藏蓝色工作服,带着白色的手套,神气地坐在驾驶座上,很自信地驾驭着小货车。她跟我挥着手,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我站在街口,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汽车渐渐地消失在一抹秋阳里。就在那一刻,我仿佛又来到了她的村庄,看到了她脚下那片生机勃勃的土地,还有她迎风而立的身姿,就像秋日里的向日葵,日趋成熟地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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