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乳名我的梦散文
人们可以炫耀的东西是很多的,譬如:横溢的才华、高贵的门第、潇洒的风度、浪荡的豪情、俊美的容颜、如云的情人,甚至野性的狂妄、饕餮的吃相、无知的鲁莽,但很少有人炫耀自己的名字,更没有人炫耀自己的乳名,因为一个人的名字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的确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只不过是一个人有别于另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就像这种花叫“茉莉”,那种花叫“玫瑰”一样,它们不都是花吗?不都是在黎明时分结晶着同样的露珠,不都是在晨风中散发着同样的芬芳吗?不都是在春天里开放,在秋天里凋落吗?可是,我却一有机会就向我的朋友,不管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炫耀自己的乳名,我自己感到无比骄傲、无比自豪的乳名。
朋友,你听,你听听,我是怎样地向我的朋友们炫耀我的乳名的——
请问,谁没有自己的乳名,不过是,有的高雅,有的通俗,有的美艳,有的谐趣;有的寄托着父亲殷切的期盼,有的记录着母亲深深的祝福;有的乳名是一首小小的抒情诗,有的乳名是一篇长长的故事,甚至有的乳名刻下了历史的伤痕,有的乳名投下了政治的阴影。虽然我们的乳名不是我们自己所起,就像我们的诞生不由我们自己选择一样,但她是父母赠给我们人生的第一件礼物啊!她是那样珍贵,那样深情,那样寓意深远,难道我们拒绝珍惜她,拒绝接受她,难道我们无时不爱着她吗?
是的,我最爱自己的乳名了。
我刚懂事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我是农历一九六五年腊月初八诞生的,我家住在一个名叫神河的美丽小镇上,镇西头有两条清澈的小河,大的叫大神河,小的叫小神河。小镇坐山而建,山上有一大片国家珍稀植物白皮松,这是小镇的一大胜景,也是小镇的美好象征。这是一个古老的小镇,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有人居住,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繁华起来,就像从来没有人知道崖壁的白皮松是什么时候播下种子,什么时候成为茂密的森林。听说在我出生之前,镇上从未用过电灯,家家户户,不论在暴雨如注的夏夜还是在北风劲吹的冬夜,小镇的人家都用煤油灯照明,有的还用飘散着芳香的松脂照明,叫“松明”,微弱的灯火在小镇的角角落落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告诉每一个人,小镇的故事并不太多。
一九六五年,小镇第一次修筑一座小型水力发电站,小镇的人们将第一次享受电灯的光芒了。就在腊月初五那天,小镇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人欢马叫,啊,小镇上的人们第一次看到了与阳光一样灿烂夺目的电灯光了,小镇人第一次把有着几千年古老历史的松脂、浊黄的油灯永远地遗忘了。也就是这一天清晨,我,一个小小的婴儿,一个刚生下来就不停哭泣的小小婴儿诞生了。爸爸后来告诉我,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远山的白雪在太阳的照耀下默默地闪着银光,爸爸说他看到了一只不知叫什么名子的红色大鸟掠过北风吹倒的万里群山,向远处飞去。妈妈告诉我,那一天是最美的一天,那天我们这儿的小型水力发电站第一次向外送电,妈妈第一次拉亮了床头的电灯,明亮的灯光照在小婴儿睡熟的脸蛋儿上,妈妈说那晚我的脸蛋就像一朵红色的花,从傍晚开到黎明时分。妈妈问爸爸给我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爸爸微笑着脸庞,将目光投向窗外,毫不犹豫地说:“就叫他红亮吧!”“红亮!”妈妈俯下身子轻轻地第一次唤了一声我的乳名。
对啦,我的乳名就叫“红亮”!对啦,哈哈,就叫红亮嘛,红太阳的红,红月亮的亮!你们说我的乳名起得不错,当然起得不错,不但不错,真是好哇,如果不好,我怎么会在你们面前炫耀呢?
妈妈说我小时候可陶气啦,一会儿跑到河里摸野鱼,一会儿钻进刺蓬掏岛窝,一会儿去山岗上打马蜂窝。马蜂像乌云一样从树梢间猛扑过来,我的脑袋瓜子一下子就蜇了好多口,肿得像个大葫芦。一会儿又约上一些孩子去溪水里打水仗,一下子全身就湿透了,像一只落在水洼里的小画眉。我最爱向人们提出问题啦,对面山上的表爷就喜欢我整天缠着他讲故事哩,他家栽的的五月桃我吃得最多,他家的玉米棒最大最甜最黄最香。我和妈妈一起去亲戚家或邻居家做客,人家亲热地叫我一声“红亮”,我的眼睛真的变得又红又亮了,像夏夜的闪闪星辰一样,像过年时提在手上闪闪发光的小灯笼一样。
有一年冬天,我到姥姥家做客,姥姥住在深山里,姥姥把菜炒好,把酒烫热,然后摆放碗碟,铺排盅筷,忙得不亦乐乎,吃饭时却没有发现我的踪影,赶忙派表哥表妹到处找我。原来我和一些村童上山打猎去了,我回家时天色已黑,我偷偷地从后门溜进屋子,表哥从大门进屋,姥姥问表哥说:“让你找的'亮呢?”表哥指着煤油灯认真地说:“亮!亮!不正点着吗!”真的,表哥没有说错,我们山里人就把点灯叫着点亮的,但是姥姥却又好气又好笑地对表哥嚷嚷道:“我说,你找到了红亮没有?我让你找红亮回来吃饭的,是红亮的‘亮’,不是点亮的‘亮’!”表哥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恍然大悟道:“红亮嘛,回来啦!这不!我却当你问我灯亮点着了没有哩。”“啪”地一声,我从灯影里跳到屋中央,姥姥摸着我的头高兴地笑了,“鬼东西,怎么才回来?还只当你没了哩!”你看,我表哥就分不清姥姥说的“亮”到底指的是灯还是我。姥姥说:“快,快吃饭,再点几只亮来,大灯大亮吃饭才热闹。”
于是,姥姥住着的大山上,一盏又一盏如豆的灯光就在晚风的吹拂中闪闪烁烁亮成一片,像山顶上无数的星星。
阿Q最忌讳人们提起灯呀亮呀太阳呀月亮呀的什么东西了,因为他的脑袋上泛着瘌痢的青光,从此感到自卑,阿Q当然有他自卑的理由。我却喜欢人们常常提起与“光”“亮”有关的词句,最喜欢“太阳出来了”“月亮往上爬”这样的歌子。我看过的京剧不多,但《红灯记》里的那段唱腔,听过后却终生不忘——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没有大事不登门
虽说是亲眷不相识
可他比亲眷还要亲
爹爹和奶奶亲声唤亲人
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着几分
他们和爹爹都一样
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对,“他们和爹爹都一样,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哈哈,“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我的心就是一颗“红亮的心”嘛,人人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嘛。
我很快地长大了,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人们不再喊我的乳名,乳名成了人们心底最深的记忆。但是偶尔也有人轻轻唤一声我的乳名,我听到后仍然十分激动,一下子又陶醉到童年的梦境中去了。
是呀,我很快地长大了,长成一个大小伙子,长成一个英姿焕发的有志青年,而神河水依旧默默地流着,寨上的白皮松依旧静静地绿着,小镇依旧沉沉地座落在大山和小河之间,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常常想,我长大了,小镇为什么还不长大呢?我站在山顶可以望到遥远的天边,而小镇只能守在山沟望一望对面的山岗?我的心胸像大海一样掀起滚滚波涛,而小河里的水只有螃蟹爬在里面?想到这些,我的脑海里竟然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人们告诉我,神河第一次亮起电灯的那一天,我出生了。那么,我为什么不告诉人们,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天,神河的灯亮了呢!对啦,神河是我诞生的地方,我为什么不深深地爱着她呢?为什么不像灯火一样给这个古老而秀丽的小镇,播撒一丝哪怕最为微弱的光亮呢?哪怕这仅仅只是我心中一个最为遥远,需要终生奋斗的梦想呢?
“我有一个梦
我有一个梦
在梦中
我是一片枫叶
从大枫树出发
经过万里奔波
来到太平洋上诉说——
在亚洲的东部
在太平洋的西岸
在中国
在长江的北方
在秦岭的对面
在汉江的南岸
在巴山
在青松寨下
有一个小镇
西头有两条河
大的叫大神河
小的叫小神河……”
对啦,我就爱着我的乳名,爱着我的乳名就是爱着我的梦想。我的乳名是我父母赠给我人生的第一件礼物,我的美梦是我自己奖励我人生的第一件珍品。
啊,我的乳名,我的希望,我的追求,我的理想!
朋友,我是这样地爱我的乳名,且以此为傲。
朋友,你爱你自己的乳名吗?你的乳名有这样的美丽而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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