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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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始散文

时间:2021-03-31 17:09:56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记忆之始散文

  说到故乡,其实是我父亲的故乡,蓝木山,是一个梦,一个符号,从我记忆开始,这个梦,这个符号就一直萦绕在心里,根深蒂固,挥之不去。虽然,也曾走过千山万水,看云起云落,然故乡的影子总在眼前飘飞,不离左右。

记忆之始散文

  我相信,每个人在生命的早期,总会或多或少留下些模糊的记忆,那么,记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这个问题一直在我心里跳来跳去。也许每个人都不尽相同吧?我宁肯相信我的记忆至少是从四岁才开始——目前能够记住的人和事大约就在这个时期。倘若现在搜索我一生中记忆最早的事情,似乎与祖母的死有关。

  祖母生前未给我留下半点印象,这大概与我们从未一起生活有关系吧?就算父母经常带我去看她,而且在我刚出生那会儿她还带过我一段时间,但那时候记忆还处在朦胧状态,或者说还根本没有进入记忆。等到可以记事时,祖母却在那年去世了。

  应该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吧?风卷着雪花紧紧地刮了一天,白雪将山路蜿蜒成一条绸带,一直延伸到蓝木山祖母的屋前。树林里寂然无声,落了雪花的树梢,斑斑点点;山溪水潺潺流淌,发出轻微的叹息声。父母山一程水一程的,带着我急巴巴赶回蓝木山奔丧。院子里堆满了人,三三两两地在说着些什么。空中弥漫着若断若续的啜泣声。祖母已经落气,灵堂已经搭好,搭在我三叔的堂屋里。山里的寒风,一绺一绺地钻进脖子里,身子瑟缩着不停地发抖。

  祖母躺在冰冷的灵柩里,天堂的歌声在空中回响。父亲站到前面,大声说了好些我听不明白的话,此时,院子里的人开始大哭,很快就哭成了一片,我的父母也哭得撇下我不管。之后,大人们一个个上前跪在我祖母灵柩前磕头作揖。轮到我们小孩子时,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做。我紧跟在我二堂兄后面。二堂兄长我一岁,小小年纪,头发却是花白的——他这一辈子好像从未年轻过,我们几个小一点的都叫他“老头子哥哥”。二堂兄很听话,他顺从地跪在祖母灵柩前面,不停地磕头,不停地作揖,等他起身后,父亲便叫我上前,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那一刹那间我突然转身跑开了,头都不回地一个人跑到外面,朝大门外奔去。

  逃离?我想逃离?那时候的逃离意味着什么?这种逃离为什么令大人们大惊失色?父母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声叫我,叔叔婶婶们也扯着嗓子大声叫我,几个堂兄堂弟一个接一个跑出来追我,他们到底是山里的孩子,一会儿就追回了我,把我拽了回去,父母要我马上跪到祖母面前磕头作揖,我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奇怪的眼光,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母亲拉着我的手说:“乖,快去吧,像他们几个那样去磕个头作个揖吧。”她指着我的几个叔伯兄妹说。

  我连连摇着头说:“不,我不。”

  母亲说:“你必须去!”

  我吃惊地看着母亲有些愠怒的脸,依然摇着头坚定地说:“不,我不去嘛!”

  那时候的我,哪里懂得死亡是一种多大的伤悲啊!

  我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小女孩,是受父母宠爱的小小女孩。父母的不满,亲戚们的诧异,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哪里懂得顾忌他们的感受呢?那时候我只管按自己的感觉行事。小小年纪,不愿意磕头作揖,难道是与生俱来的某种东西在作祟吗?从事实本身来说是对祖母大大的不恭,但却是人生的第一次反抗——直到今天还对自己大惑不解。

  现在细细回味一下,当时的自己不懂感情,不懂礼仪,真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家伙。在那样重大的事情面前,不屈服于任何人,不惧怕旁人的非议,实在是匪夷所思。那样一个小小人儿,未曾受到过社会的任何浸染,不懂得人在社会中生活,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完全根据内心的真实感受来决断自己的行为,想想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所有的一切,确实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语言到了这样的时候显得多么的苍白。

  可惜的`是,一生中就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可惜那时候没人给我拍照,如果真能够留下几张照片,不知道眼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神色?不解?不安?不惧?不屑?不愿?不管?我的天啊,那该是一个多么陌生的主啊!

  小北街一号

  我出生时的家位于县城北边,居北正街尽头小巷第一家,原名为“小北街一号”,文革期间曾改为“民主路一号”。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式院子,与县政府毗连,仅一墙之隔。很多年里,我常常梦见我在这个院子里翩然起舞,也许它是深藏于我心底的一个梦,一个无法释怀的梦,也是我心里一份久远的牵挂。如果我的心把这个院子弄丢了,把这个梦弄丢了,我的损失将会永世莫赎。

  我不止一次在我的文字里写道:院子正中是一栋深褐色的木板房,因年久失修,斑驳而沧桑。院子里有柚树一棵,颇有年轮;橘树数株,正值壮年。还有桃树、李树、梨树、杏树、柿子树、枇杷树、棕榈树……通往房屋的过道,搭了高大的葡萄架,种植了紫葡萄;房屋右侧也搭了高大的葡萄架,种植了白葡萄。除了这些,遍地都是各种各样的花草,月季两三簇,芍药四五蔸,菊花六七盆。院子里四季葱翠,清香满溢。等到秋天橘子红了的时候,枝头像挂满了无数小灯笼,风过时,树叶与叶摩挲,橘子与橘子亲昵。若是风把门打开,会馋得路人涎水直流,怕是忍不住要跑进来摘几只尝尝鲜了。

  院子原来的主人是我母亲的姨妈,一位视我母亲为己出的人。父亲当时在县政府工作,为了生活方便,他和母亲几番商议后,狠狠心筹到一笔钱,买下了这个院子。母亲后来告诉我说,她从老家跑进城里,一直寄住在姨妈家,老人身边没有亲人,守寡带大的一个儿子英年早逝,从夫家继承到的这个院子不愿意旁落他人,巴望着我母亲能够成为主人。实际上,偌大的一份家产,她算是半卖半送地给了姨侄女,也就是我的母亲。

  姨妈过世后,母亲自然成了院子的主人。她皮肤白皙,凤眼小嘴,端庄雅静,笑颜如花,是这个院中不折不扣的“花魁”。我想,倘若没有母亲轻盈敏捷的身影穿行于其间,院子纵有花草的芬芳美丽也是没有灵魂的。

  院里还住了两户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人,一是母亲的舅父,一是母亲的远房叔父。父母没有收取他们一分钱的租金,一直让他们住了下来。父亲经常出差,母亲便是这个院子的灵魂人物。她那些年里很辛苦,每天早出晚归带我去中杨溪学校上课,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又闲不住地在院子里忙开了。大院门内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透亮,冬暖夏凉,我喜欢冬天到井边陪母亲一边洗菜一边说话,一双冻得发红的小手,哈了半天气也没用,把手伸进水桶里,一会就暖和了。我纳闷井水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功能?母亲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只要天晴,不是洗衣服就是洗被子,在我的印象中,她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她或深或浅的脚印。

  母亲曾给我讲过关于我出生后的一些事情,说祖母与姨婆都争抢着要带我,两位老人为此事闹得很不愉快。姨婆是城里人,担心我祖母带不好孩子。我的祖母则理直气壮地认为,你有什么理由与我抢呢?这孩子可是我的亲孙女呀!

  最后到底是哪位老人抢赢了?我一直没有问明白,隐隐约约从母亲的言谈中感觉到是姨婆把我祖母给气走了。母亲有些尴尬地圆着话说:“你的姨婆,虽然关系上与我们隔了一层,但她待你就像自己的孙女,是一种真心的疼爱。总是宝宝、宝宝地叫你,把你抱过去就舍不得再放开。”母亲还细细碎碎地告诉我许多关于姨婆的事情:“她腿脚不灵便,眼睛也有些模糊,却常常带你出门去买东西吃,还天天给你讲故事,讲狼外婆的故事,讲妖怪的故事,讲鬼的故事。你那时候很喜欢听,才刚刚学会说话,把孙悟空说成了‘孙悟通’、猪八戒说成了‘猪八拜’,沙和尚说成了‘沙和躺’,这可乐坏了你姨婆,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长大后听母亲说到这些,我马上想起了鲁迅笔下的“长妈妈”,那也是个会说故事的女人,为鲁迅买了许多好看的图书,给童年求知的鲁迅极大的影响。我不知道我的姨婆为什么如此欢喜我?我也记住了这位老人对自己的所有关爱和照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姨婆算得上是我学习语言的启蒙老师,我后来在这方面取得的一点进步,与姨婆给予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多好的一位老人!可惜的是,在我未能记忆的情况下,老人已匆匆离世,永远离开了这个令人留恋的院子,离开了她视为亲人的我们。姨婆没有给我任何报答她的机会,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姨婆去了另一个世界,与我们阴阳两隔,然而一位白发苍苍、瘦弱佝偻、慈眉善眼的老人却常在我心头浮现,她依然蹒跚地行走在我们的大院内。此刻,借用一句鲁迅先生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灵魂。

  贺家小姐妹

  在春风洋溢的四月天里,难得遇上一个周末,忙碌一番后,披衣走出大院,踱步到前面的小树林。新雨过后,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种种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像,抑制不住地从尘封的日子里漂浮出来,与那些馥郁芬芳的花草相遇,点缀了尘世单调的色彩。

  树林一旁的小径,一对蝴蝶正翩然起舞,刹那间点亮了我内心深处的某种记忆,虽有些邈远,却依稀可见。且走且看,且行且吟,儿时的一帧帧生活,相别多年,又在此邂逅,无不感到缘分的不可知,不可求。

  孩童时代的我,在那个被我视为乐园的院子里一天天成长。那时候,压根儿也不知道自己长大了到底有什么好处?只是希望能够长高长大,长得像大人那样,什么事都能干,什么事都会干。

  母亲也总是盼着我快快长大,然而她自己却老是叹道:“唉,岁月不饶人啊,古人说得好,‘记得少年骑竹马,转眼就是白头翁’”。母亲一脸惆怅,我傻傻地看着她,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难道,她不希望日子过得快吗?

  时光流水般逝去,我每天被时光驱赶着朝前走,自己却浑然不知。上天眷顾着我,让我的童年拥有一个那么宽敞丰饶的大院,还有一位待人热情、雅静温和的母亲,她天生的好性情,自然少不了一些邻居常常来串门说话。

  母亲的客人很多,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往往是她们说她们的,我玩我的。有天早上,我独自蹲在院子的大门外玩泥沙,忽然有两只红色的蝴蝶翩然而至,散发出馥郁的香味。我抬头一看,嗬,原来是两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她俩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毛线衣,围着绣有粉色花朵的白色兜兜,脸上粉嘟嘟的,很是雅致漂亮。我看了一眼她们,有点兴奋,很高兴她们对我的关注,手里的泥沙玩得更起劲了。

  过了一会儿,她俩也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看我玩泥沙。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们,感觉她们说话的口音有点异样,到底是从哪里冒来的呢?

  终于,我鼓起勇气一本正经地问:“你们姓什么?”

  “河(贺),我们姓河(贺)。”那个稍大点的女孩回答我说。

  我感到很纳闷,怎么会有姓“河”的呢?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们是哪里的呀?”我又问道。

  “我们从黑龙江来的。”那个小一点的女孩抢着说。

  “哦。”难怪她们的口音不同呢,尽管我并不知道“黑龙江”到底在哪里。

  简短的对话,很快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两个小女孩马上同我一起玩起了泥沙,我们用双手捧着沙子,想堆成一座小山,你一捧我一捧地往上撒,谁料刚堆出个山尖尖,哗啦又倒塌了。我们只好一次次重新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上堆沙子,终于堆成了一座小山。三个女孩子颇有成就感地跳了起来。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她俩的妈妈来叫吃中饭,她们才依依不舍地与我告辞,我站起身来,看着她俩的背影走进对面的一个院子。

  自此以后,我和这对姐妹成了好朋友,知道她们一个叫小芳,一个叫小丽。小芳与我同年同月,比我大了二十来天。因为她们的妈妈也姓肖,与我母亲同一个姓,自然我们之间又亲近了许多。到最后,两位妈妈因为我们几个孩子的友谊开始来往,一段时间后,两位母亲也认了姐妹,她们俩姐姐妹妹地叫得可亲热了,两个家庭的两代人成为了近似亲人的朋友。

  自从小芳小丽出现之后,我的生活不再孤独,成天与她们滚在一起,不是我往她们家跑,就是她们往我家跑。她们的母亲,我叫姨;我的母亲,她们也叫姨。彼此来往密切,相交甚笃。就是做新衣服,我们三个也要做成一模一样的。如果遇上有人问,你们是三姐妹吧?我心里就特别高兴——家里没有兄弟姐妹,从来就是一个人玩,内心的渴望是可想而知的。

  小芳小丽居住的大院子里有三户人家,小孩子多,我们隔壁也有好些孩子,最后都玩到一起来了。一大群孩子常常聚在对面院子里玩,有时候与男孩子们一起,也玩打打杀杀的游戏。玩得十分痴迷,竟至到了吃饭时间,大家还舍不得散开。姨留我吃饭,我便留下,吃过饭与她们继续玩,玩到晚上还不想回家。小芳留我与她们姐妹睡,我爽快地答应了,洗洗脸便挤在小芳小丽中间躺下。大冬天的,一床被子三个人裹着,卷过来卷过去,两边自然是包不住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睡过来的?小芳身体不怎么好,有慢性气管炎,晚上咳嗽不止。说到这里,我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她妈妈那时候是不是烦过我呢?小孩子的心就是单纯,从不会去考虑得太多。

  小芳小丽是我人生中最先认识的朋友,亲如姐妹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小芳现在与我居住在一座城市,平时各忙各的,一年中难得见几次,但只要谁家有事,都会彼此照应。茫茫人海,有缘相遇者众,然擦身而过者不计其数,如我与小芳从童年走到今天,这般长长久久的朋友和姐妹,殊为难得。须知友情与爱情一样,是需要浇灌、需要温习、需要保鲜的。倘若不然,会否像龙应台犹疑的那样:“我们会不会,像风中转蓬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

  且走且看,且行且吟。暮色四合,倦鸟归巢。刚回到屋里,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些感觉记下来。敲字至此,心里怦然一动,想到了一句诗歌: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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