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的红樱桃散文
小学时那个学校的后院,生长着几株樱桃树,虽然没有白杨树或红椿树那么高大笔直,但圆圆的叶子却浓浓密密,遮盖住了教室的瓦房顶,瓦房顶上生长着四五根狗尾巴草。西落的太阳将樱桃树的影子悄悄画在女教师落满粉笔灰的黑发上,画在我们童年天真浪漫的眼睛里。
呵,那难忘的童年的樱桃树!
那些年,学校半工半读,半个月里就开劈了好几面山的学农基地,老校长率领全校师生天还没亮就爬上山去挖地、打夯、播种、收获。然而,尽管人们付出了很多血汗,每年的收成却微乎其微,一亩地只能收回一百多斤麦子,收回来的玉米棒大部分是“花米子”,棒子上只有三分之一或更少的地方长着玉米颗粒。我们低年级学生在南山上栽了许多苹果树、梨子树、核桃树,长了好多年,却总是长不大,有的竟被土里爬出的害虫咬死了。
校园后院的那几株樱桃树,并不是哪个老师或学生栽下的,然而却年年葱葱郁郁,年年开花结果。
樱桃树的树杆并不高,树皮上隐约可以看见许多美丽的花纹,光光滑滑平平整整的,没有一个结巴。树杆到两三米高后就向四周伸出粗壮的枝桠,枝桠上长满厚厚圆圆的大叶子。我知道,在我们家乡,每年春天开花最早的就是樱桃树了。站在树前,呵,满树白色的樱桃花就像满眼的白蝴蝶,一万只,不,十万只白色的蝴蝶在绿色的叶芽上翩翩起舞。又像天边那些细碎的云片,伴着太阳伴着月亮在蓝色的空中自由地飞翔!到了樱桃花慢慢飘落甚至落光的时候,满山的映山红才在早霞的`撩拨下抬起红色的脸膛,满园的油菜花才在蜜蜂的轻吻下睁开金色的眼睛。
樱桃花落了,黄色的花蕊一夜之间就变成米粒大小的小樱桃,淡黄色的小樱桃被伞骨似的花叶包围着,一枝好几撮,一撮好几颗。是的,满树的白蝴蝶已经飞了,满树的叶子已经长大了,在春风的吹拂下翻滚着绿色的波浪。黄昏时分,满树的小樱桃摇晃着小小的脑袋,就像倒悬在春夜里的大枫树顶的小星星。
那时,我们的童年一半属于在黑板上驰向大海的小纸船,一半属于山顶上破烂的小草帽,早晨我们在教室认认真真听讲,踏踏实实做作业,下午就要将一梱梱树苗掮上山去、一担担粪肥抬上山去、一把把汗水浇上山去、一滴滴血珠洒上山去,然而,到了秋天,我们的收成总是很少,总是让我们大失所望。
学校后院的那几株樱桃树,我们从没有谁浇过一滴水,也从没有谁施过一次肥,它们在人们的遗忘中悄悄生长,像一段童年小小的故事。
那天下午,我们从学农基地放学了,老校长站在最高的还没有长圆叶子的柿子树下讲话,老校长把双手做成喇叭状对着全校师生说:“今天全校师生先不要回家,回到学校教室集合,每人可以得到一样东西。”
同学们像小一鸟样轰地一声从山上往学校跑,不一会儿就集合好了。老校长站在会议室前的台阶上讲了几句话,然后两个青年教师抬来了一个大箩筐,大箩筐放在讲桌上,同学们不知道大箩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老校长又讲道:“这大箩筐里装的是樱桃。”他随手抓起一把樱桃,举得高高的,高兴地说:“你们看,这是多么鲜嫩子的樱桃呵!”他指着房屋拐角处的几棵樱桃树说:“这些都是这几棵樱桃树上结的果实,你们看,最大最高的那一棵是我的老师栽的,中间那一棵是我栽的,还有那几棵是我的学生栽的。人们常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可我们栽过的这些樱桃树都活啦!你们看,它们长得多么高大、多么茂盛、多么苍翠,结的果实多么繁密!同学们,樱桃是我们山里成熟最早的果实了,也是山里人最爱吃的果实了。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亲手栽的,是我们亲眼看着它们长大的,是我们自己的劳动果实。同学们,让我们都来尝尝鲜吧!来,一人一把!来,让我们尝尝我们自己的劳动果实!”
老校长和几个老师把大箩筐里的樱桃一把一把放到同学们的手掌里,一百多双小手高高地举着,然后平放在自己的胸前,呵,多么漂亮的红樱桃!多么鲜嫩的红樱桃!同学们捧着红樱桃的小手,颤抖着,颤抖着,眼睛久久地望着,不愿吃下嘴去。呵,水淋淋的小樱桃,多像一颗颗金光闪闪的小太阳!呵,红艳艳的小樱桃,多像一颗颗熠熠生辉的小星星!
老校长又说:“同学们吃过后不要把樱桃籽儿丢弃了,全部收拢起来,我们要把它们种上山去,我们要在山上开劈一个很大很大的樱桃园。”全校师生便把所有的樱桃籽儿都攒了起来,装了大箩筐的一半。
我悄悄地留了几颗樱桃籽儿装在我的口袋里,我把它们随手丢在路边的草丛中,就再也不管它们了。
第二年春天,我在路边突然看到了几株小小的樱桃树苗儿从石缝中钻了出来,小小的、嫩嫩的、绿绿的,在早晨的和风中弯着腰,轻轻地摇曳着,向我会心地点头致意。
我望着小小的樱桃树苗儿,小小的樱桃树苗儿望着我。在我的眼里,小樱桃树长大了,长粗了,树上结满了红艳艳的小樱桃,小樱桃水淋淋的,好吃极啦!在小樱桃树的眼里,我也是一棵很大的樱桃树啦,身上也结满了水淋淋的小樱桃啦!
呵,满眼的樱桃花啊!
呵,满树的小樱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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