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尘埃里的故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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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尘埃里的故乡散文

时间:2021-03-24 14:36:55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落在尘埃里的故乡散文

  故乡岐山,在历史上非常著名,统治了八百多年的周王朝,岐山就是发祥地,同时,岐山也是华厦文明的起源地。“凤鸣岐山”的典故,我就不赘述讨嫌了。关于故乡,想说的话题肯定很多。

落在尘埃里的故乡散文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绝不会勒索家乡关注我,我还没到家乡应该关注的地步。我是个普通人。对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故乡来说,我更是个普通人了。可是近些年,家乡还是有些小动作,因为一些文化活动,会有意或无意地提到我,但从没邀请我参加过家乡的任何活动。但我出本新书,他们也会闻声在报纸上发个书迅,致使我对故乡的亲切感逐步加深了。更有几位评论家,在文章中提到我时,一再强调我的出生地岐山,使我对故乡才渐渐地敬重起来。从出生到离开,我在岐山这方土地上生活了十七年,大多时候还处于无知的懵懂状态。在故乡我还上过八年多学,竟然不知道故乡岐山在中国古文明史上举重若轻,可见我当时学习的成绩是多么糟糕。我只记住了岐山的臊子面、面皮、锅盔,还有搅团这些吃食。再就是贫穷、饥饿,还有偏僻、落后。但是,我从来没嫌弃过故乡,像狗不嫌家贫。我只是淹没在生存的赤贫之中,对故乡的历史人文一点都不了解。座落于岐山县城西北凤凰山南麓的周公祠,我至今都未涉足。这座于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为纪念西周著名政治家、曾帮助武王灭商立国和辅佐成王平叛安邦的周公姬旦,也就是后来众所周知的《周公解梦》的周公,为他修建的周公祠,也称周公庙,我十七岁以前从未曾听说过。怪谁?一般都会怪罪于那个知识匮乏的年代,还有贫穷落后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我也概莫能外。凭什么让我背负没文化的“罪名”。

  岐山县城离我们家比较远,有二十多公里,而且交通极其不方便,至今,我也只去过三次而已。在我的印象中,我的故乡就是秦岭遗脉的山峁峁,与岐山没丁点关系。我离开家乡三十多年,过去因为无知,现在不那么幼稚了,才越来越觉得,故乡的人和事有些不可思议,再厚重的历史、礼仪、文化,与家乡山区,不,黄土原上的人,基本没有丝毫的关系。乡村人很现实,只知道土地里能生长出赖以生存的麦子、玉米,自然环境再怎么恶劣,也要结婚生子,还有无法选择的生老病死,虽然他们在自家大门楼上镶嵌着“家传耕读”的字样,可老祖宗传下来的,除过耕地,读则是为求取功名利禄铺路搭桥,而不是继承故乡的历史,为弘扬故乡的文化。这与他们的生存没有丁点关系。这样说,不是无知,而是祖辈血液里传留下来的,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

  假若旅游,拜谒历史名胜,你绝对会看到当地人对身边文化古迹的冷漠,好听点,也可称为习以为常,他们除过借用名胜兜售或者骗取钱财外,鬼才会信他们对那些劳什子怀有深厚的感情。

  同样,故乡人对文明积淀深厚的岐山,只是看谁家的儿子能够平步青云,入住县城成为公家人,别的,对他们构不成诱惑,也不关注,什么家国天下、国际关系、期货外汇,都跟他们扯不上。他们只过自己的小日子,打自己的小算盘,把一点点小利益,看得比国际争端严重得多,我家的左邻右舍为了躲避赡养老人,兄妹反目;为一根椽子,兄弟成仇;为地畔上的一株玉米、邻居墙头的一颗冬瓜,经常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什么西周发祥地,礼仪之邦、道德源头、文明故里,统统只是别人给这片土地开的空头支票。

  我年少时离开故乡,去了新疆,在军营里一待就是十六载,我早在内心里感叹过:是新疆拯救了我,改变了我,也成就了我。不是我的故乡有多不堪,直到今天我仍然爱着故乡,深深地。我从没嫌弃过故乡的贫穷落后,只是,我难以接受故乡的人情世故。我知道,假如我不离开,一直在那个环境里浸泡着,也会成为那个精于算计、斤斤计较——群体里的一分子。

  幸亏,我早早地从那里剥离了出来,但我的根还在那里,经常得惦记着回到那里,看望父母、兄妹,与那里有着永远无法扯断的关系。我也从没想过要与故乡断绝关系。我很早就看出了故乡人的一些弊端,只是扯再多也是无用的,还是说些切身体验吧。

  还在很早的时候,我不到二十岁,远在新疆的南疆服役,四年后才回了一次故乡。在这期间,父母在故乡一直未曾停止过给我介绍对象,由于路途遥远,没有别的通信功能,就是写信,一封信得走十天半月。往往是我刚接到父亲的信,说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如何地好,还没等我回信答复,紧接着就收到父亲的下一封信,说这个女子生辰八字与我不合,考虑一辈子呢,算了。一来二去,介绍了不少,我没统计一共有几个,反正到最后没一个说成事的。究其原因,还是沿袭下来的父母做主在作祟,说是征求你的意见,其实都是以他们的眼光和观念做的决断,与找对象的本人倒没什么关系。

  我的侄子眼下就面临这种局面,因为他在上学期间没有处上对象,在这方面无能为力,终身大事还得靠家人张罗。眼看着他快二十七岁,已经到了该着急的年龄,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爸自视与平常乡下人不同,有些清高,独来独往,基本不与其他人交往,他在当地一家公司门口干些收费登记的活计,属于打工性质,收入可想而知。关键是他不愿放下身段,去求他人给自己儿子介绍对象,只是一味地依靠我的父母张罗。我的父母义不容辞,早早地就给孙子托人介绍了,只是他们的骨子里依然保留着以前的办事规则,得他们看着顺眼,生辰八字能够合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什么年代了也不想想。所以,注定失败的相亲一次又一次,反正,侄子大专毕业后在西安的一家物业公司工作,离家也不算远,回来相亲也方便。可时间长了,无望的相亲次数太多,侄子的不耐烦有时表现得很激烈。每当这个时候,父亲会给我打电话生气地诉说,我再打电话劝说侄子,碍于我的面子,侄子勉强去了,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这与当年我的这件事如出一辙。眼下,对我父母来说,最煎熬的莫过于我侄子对象的事了。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到底是谁的错?只能说谁也没有错。错的只能说是缘分没到,侄子与他的另一半还在这条道上跌跌撞撞。后来,我才知道在此之前,侄子刚毕业工作那年,本单位的一个女孩小洁对他产生了好感。小洁家在西安城中村,属拆迁户,生活条件比较富裕,花钱大手大脚,性格也泼辣,敢说敢为,不拘小节。侄子从小被罩得太严,性格里缺乏刚性,独立意识也不强,碰到小洁这样的女孩,自然不会在一个频道。但每天见面,相处时间久了,侄子能感觉到小洁的善良和真诚,可他总是没法把小洁往对象方面考虑,面对小洁的进攻,他犹豫不决,就把这事给家里说了。没想到我父母连小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坚决反对,原因是小洁家里姐妹三个,没有男孩,小洁排行第二,年龄比我侄子还大一岁,她姐姐已经结婚生子,剩她与妹妹待嫁。我父母的反对理由是:小洁主动出击是为了让我侄子将来做上门女婿,我们温家是大家族,这种让人鄙视的事情绝对不能做的。

  侄子本来对小洁的性格不能完全接受,一直在观望,这下像吃了定心丸,更加畏缩不前,见了小洁只有躲避的份。我一直不知道此事,偶尔听说后,曾问过侄子,他只说与小洁绝对不可能,但他们一直交往着。听侄女说,侄子实在躲避不过小洁的“纠缠”,就说他先找着,如果三年内还找不到合适的,会考虑与她结婚的。

  这个约定不知道算不算爱情?小洁是什么感受,我不得而知。关键是我侄子在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相亲中,一直没有成功,小洁也一直等着。这不知是不是宿命?

  前年国庆节,恰逢父亲七十大寿,我回家给父亲做寿时,真正与侄子接触了几天,原来只把他当孩子看,加上他懒惰、性格孤僻,我在心里一直把他划归到他父亲铁定接班人的行列,从未与他深入交谈过。就在那几天里,除过懒惰之外,我发现他说话做事还比较靠谱,有点不像他父亲。回京后,我思索了很久,与父亲通电话时,提出侄子在西安落脚一定要买房的必要性,父亲当即赞成,想着只要买上房,对象的事会迎刃而解。买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非常难,侄子没有积蓄,就是贷款也得把首付凑齐。我在北京刚买了经济适用房,父母也没考虑要我帮衬,倒是我妹妹与妹夫帮了大忙,借给侄子十万,使买房有了希望。这期间,我哥是坚决反对给他儿子买房的,且打电话给我,话语里透露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埋怨。我与他大吵过几次,甚至扔下不让他参与买房的狠话,咬着牙促成了侄子在西安北郊凤城四路买下一套正在建设的商品房。这一步总算迈出去了,在买房的整个过程中,从看房、贷款、首付,都是侄子一人在跑,可以看出他处世上能够独立支撑了。这是个不小的进步。再就是,观念必须要转变,总不能等到攒够了买房的钱再考虑买房吧,那是个没完没了的等待。

  去年阳春三月,我送女儿去西安开学时,带上父亲到侄子买的样板房里去看,那天下着小雨,有点寒意。进到干爽的毛坯房里,隔离开了阴冷的雨水,在陌生的西安一下子有了遮风避雨的屋檐,父亲显得异常激动,他拿出自己这么多年卖粮、卖树,还有以前给人看门攒下的全部积蓄,给孙子在西安盘下了这么一个小窝,他说他这辈子知足了。

  是啊,祖辈为农,能在大都市买套房子,哪怕背了一身的债,在我们家族史上却是个伟大的创举。债,总会还清的,没啥了不起,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没有背负着房贷,人家不都活得欢天喜地?

  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洁在我侄子的小区也买了一套住房。这下,我家的战备等级直线升级,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危险。反应最激烈的当属我母亲,坚决不同意我侄子与小洁在一起,绝对不能做上门女婿,并且加紧了给我侄子找寻对象的步伐。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知道的时候,小洁已经准备结婚了,她的这个对象是不是上门,好像没人关注。至于小洁家是否有让我侄子上门的.意思,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从来也没正式谈过这事,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想而已。我也不好就这话题问侄子。

  现在,还有问这个的必要吗!

  小洁失信于我侄子,快要结婚了,是因为侄子前阵对老家介绍的一个女孩比较中意。这个女孩有个弟弟,首先不存在上门一说,而且她只上过技校没有正式职业,在西安打工,以她的条件,大家都觉得稳操胜券。我哥还专门赶往西安,去这个女孩工作的地方,远远地观望了一次进行了实地考察,觉得此事可行。那就开始动手吧。

  至于小洁,以我的看法,她是看不到希望才这么做的吧。我打电话问侄子,他沉默不语。我猜不透侄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眼前的这个女孩得到全家认可后,他也全力以赴,邀请看电影、七夕节送花……

  可是,这个女孩出乎所有人预料,她竟然不为所动,总是很冷漠地对待我侄子,有时打电话根本不接,当然也不会回复。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介绍人是我妹妹,她问女孩的母亲,人家未置可否,只打哈哈。

  这次全家人都能中意的女孩,第一次被对方抢了主动权,搁置一边。接下来该怎么办,从我这里是讨不到答案的。在侄子后来的每次相亲中,我都充当着督促侄子主动配合的角色,这次,我却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在此之前,受父母的嘱托,看在父母年迈期盼能在他们有生之年看到我侄子成家的份上,我曾托咐西安的朋友给侄子介绍对象。朋友W一听我的意思,当即推脱,说没这方面的资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曾帮W推荐过作品,感觉挺真诚的人,这种做法使我心里有些不爽,后来渐渐疏于联系,大约一年后吧,W突然间发微信给我,说起我侄子找对象的事,不是他不愿意帮忙,主要是他接触的都是高端人群,没法帮。今年五月,我母亲干活时手指不慎被石头夹了,没有及时处理,拖延到后来必须手术截掉一段手指,我因孩子的事不能离开,没有回去看望母亲,在微信上忏悔,大家都在安慰时,W冷不丁留言:理会那些事干什么?还不如出去听听鸟叫呢。侄子找对象的事,我就权当听W叫了一次吧。

  还有一个朋友C,与我是同一个县的,刚接触感觉挺热情的一个人,我对他也帮助过不少,可他对我说什么都答应,只是不做。今年我孩子毕业,C在那个大学工作,因为一些政策变化,我理解不了政策的具体内容,找C咨询,他倒也积极,每次答应得都让我舒心,可就是得不到答案,我眼巴巴盼着,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打他手机,他总是不接,我急火攻心,第二天打到他办公室,他居然在电话里说,他打听过,忘记了告诉我。眼下告诉我的,与我孩子知道的并无二致,地球人都知道。至于我侄子的事,我两年前曾托过C,在两年后的某一天,C突然给我侄子打电话,说认识一个比我侄子大三四岁的女子,要不要见面?我侄子这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见还是不见?C说他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呢。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主张侄子找个外地的女孩,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在老家找。老家岐山人的腐朽观念和工于心计,至今是我无法苟同的。自私、贪婪、冷漠……这些人性的诟病,我还能接受,但为人处事缺少真诚,暴露出来狡黠的小聪明,我绝不认同。所以,我很早就意识到这个基因的弱点,有意识地要把自己骨子里遗传的这些弱点强制性地转了基因。我要踏踏实实做人,才能有自尊;认认真真做事,才能有进步;真诚地待人,做到无愧于内心。一路走来,我得到的太多太多了:健康、家庭、幸福、名誉、利益,更重要的是我女儿的顺利工作,上天真是太眷顾我了,让我得到了这么多,我真的很知足了……

  可是,说到家乡,唉!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贬损,谁会无缘无故地说自己的家乡不好呢,可事实上,近年来我越来越发现,家乡人的所作所为,早已背离了岐山这个华厦文明的起源地,连为人处世的表面性礼仪都抛弃了,有时候实在令人咋舌。今年十一黄金周,外甥女结婚。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而且她在北京读了几年书,周末常来我这儿,比起其他几个孩子,我们接触更多,彼此更熟悉,况且她是我们家第一个结婚的下一代,我很重视,抱着欣喜的心情如约回故乡庆贺。谁知,结婚的前一天,在外甥女家待客吃饭的一幕,令我目瞪口呆:前边的人还没吃完,后边就有一堆人站边上挤来挤去地等着;客人刚准备放碗筷,等待的人一拥而上抢位子;无论大人小孩,两人为抢一个凳子互不相让,甚至恶语相向……全赤裸裸的,一点谦让、礼貌都不讲了。

  我发现,大家对此习以为常,对我的惊讶却表现出不屑。我离开家乡三十余年,后来经常回去看望父母,只做短暂的停留,几乎没再经历过这种大场面的流水席,残存在我记忆里的还是三十多年前的礼让、表面上虚假的文明。可是,怎么现在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顾了?有个表弟对我的疑问不以为然,他说大家都忙,急着吃完饭赶着上班打工,怕耽搁时间……这是黄金周,法定假期,哪有班可上?这种借口太牵强,难以抹平我心里的忿然,去找妹夫,他无能为力,只答应找人为我去占座。我怎么会为坐不上吃饭的位子去找他?我是接受不了这种野蛮的行为。过去生活条件那么差,吃不饱肚子,不管内心怎样,大家还要个脸面,没到吃饭轰抢的地步,如今不愁吃不愁穿,却一点都不顾礼仪廉耻了。况且,还是亲戚友人、左邻右舍的熟人,都到了这个份上,要是陌生人,为一点点利益,还不大打出手?民风民俗居然败落到此种地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人匪夷所思。在外甥女出嫁的送女客(女傧相)人数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一般送女客大概四至六人,可陪我外甥女的已经达到十二、三人,超出了一半,而且人数还在递增。我两个姨,各派出了她们的女儿与儿媳妇,这已经四个了,在近亲中,我嫂子、侄女是理所当然的送女客,还有外甥女家族的直系亲属,也得六七人,这个必须得算上。关键是我还有个从小就送给别人的弟弟,他的媳妇也在理所应当之中。送女客人数已经超出了民俗能够容忍的最高值,怎么办?在弟媳妇这个人选上,我母亲是坚决反对的。母亲做事向来直接,不绕一点弯子,对一直等候在哪儿的弟弟下了逐客令。弟弟本来就憋屈,出生刚满月就被送了他人,长大后认了亲生父母,可一直被排除在外,不当一家人对待,这种时候他绝不妥协退让。一时间,情形非常尴尬。第二天,弟媳照样出现在送亲的队伍中。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争着去当送女客,后来才得知,把新娘子送到男方家后,送女客每人可得一个篮子(还是塑料的),内装八个馒头和一条毛巾。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真叫人哭笑不得。怪不得第二天在婚礼现场,碰到弟弟一家人,他们脸上都淡淡的,与第一天判若两人,先前听说我要回来,还答应给我准备带回京的弥猴桃,一直到我离开家,也没见到。我不明就里,知道了真相,还是把母亲说了一顿,虽然于事无补。

  由此,我对故乡的隐痛,在心里又增加了一份。

  故乡,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致使人们变得如此地不可思议?故乡的人们,就是像我以前那样,不知道岐山是文明礼仪的发祥地,不知道我们的祖先曾为规范人们的行为举止,让我们脱离野蛮,而劳神费力,经过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代人,才得以改变。可是,仅仅二十、三十年,就把那些可贵的人伦纲常、道德礼仪丢弃得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为了钱赤裸裸奔忙的身影,顾不了亲情、顾不得廉耻,尽显出人类最初的动物品行……

  以前,贫穷、愚昧、落后,我们还要用破衣烂衫遮体。眼下,我们富裕、时髦、新潮了,却将人性丑陋的一面暴露无遗,毫不掩饰。十一长假结束,在返程高铁上,我旁边坐着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士,显然他的家乡也是岐山,看上去不像乡村人。他带着一大堆东西,头顶的行李架上没地方了,他将几个纸箱全堆在座位跟前,坐着极不舒服,但他竟然能睡着。离开故乡岐山站二十多分钟,快到咸阳站时,有人下车空出了头顶的行李架,我赶紧推醒旁边的男士,让他将脚下的东西放上去,可以让他坐得舒服些。他搬东西时,因为起身太猛,将我塞在靠背网兜里的双层玻璃茶杯挤出掉地上摔碎了。那是我刚泡的一杯红茶。他竟然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恨,理直气壮地问茶杯是不是我的。那一刻我居然没一点怒气,还点了点头。至始至终他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以我现在对岐山人的理解,他大概还在心里嘀咕,谁让你叫醒我搬东西的,茶杯打碎活该!说句实话,我怎么与他计较?他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只能自认倒霉。一个茶杯不算什么,大不了七个小时的旅程我不喝茶罢了,我能忍受,可我对他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无法忍受。我虽然没有发作,但心里是极其恼怒的,看到故乡的人都到了如此地步,心寒啊。

  我这样说故乡的疾痼,内心里其实是极其矛盾的,甚至鄙视自己不够宽容,不能容忍这些人情世故。其实,在哪个地方都会有这样的人,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落在日常生活尘埃里的故乡,我就不能模糊过去呢?可能是我对故乡的人文历史了解之后,期望太高了吧。反正,面对故乡的种种,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对于故乡,我已经做不到一味地赞美了。原谅我吧,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