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散文
已是深秋,开阔的后官湖,蓝天白云下,水波浩淼,垂柳依依,水光和云影徘徊共舞。近岸处,大片的残荷,叶梗相连,莲房倒垂,如一幅写意画,任你自由想象。
时光逆回,倏忽至夏,池塘中的残荷枯梗,瞬间鲜活林立。绿叶田田,轻盈如盖,如正当花季的少女,亭亭玉立;红莲初绽,摇曳顾盼,若眉目传情的少妇,媚态百生;莲房饱胀,生意流淌,像初为人母的妇人,骄傲安详。好一幅江南夏荷图!在晋乐府里读到这样的句子:“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有莲的荷塘,必得有一只小船,一群采莲的女子,一路嬉笑而来。有《西洲曲》为证:“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采莲的女子,在美丽的荷塘里,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夏日的清风拂过,田田的荷叶翻转,高擎的花枝摇曳,静立水边的柳枝慵懒地伸展腰肢,如一群风姿绰约的美人,在夏日的水滨尽展风姿。一只红色的小蜻蜓,扇着纱翅,娉婷地飘来,在花间停停走走,像一位技艺高超的舞者,向观众尽情展露舞姿,又仿佛一位帝王,恣意临幸他的嫔妃!
一场雨,毫无征兆地来了,飘飘洒洒,自由散漫,是千年前那场沾衣欲湿的杏花雨吗?不,是夏日午后晶莹透亮的太阳雨!阳光下,透明如水晶的雨滴,欢快地向荷花飞奔,欢欣地扑进荷叶的怀抱,如热恋中的情人,分别了太久的时光,必得来一个深情热烈的拥抱,才能释放长久浓烈的思念!那风情万种的荷花,是那痴情的女子,那花瓣上缀着的水珠,不正是她幸福的泪滴么?
幸福的时光,太过于短暂,绵绵的情话还未来得及倾诉,夜幕悄悄降临。月色如水,湖水悠悠,分不出哪是水哪是月色,世界宛如处身透明的水中。湖边的柔柳静立不动,只把弯弯的倩影画在荷叶上,似乎怕惊扰了湖中的恋人。有薄薄的轻雾泛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般,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远处隐约有琴声传来,凝神静听,似乎是小提琴奏着的名曲。这是朱自清的荷塘,还是我的'荷塘?我恍惚不能答。
秋风起,凉意生,眼前荷花凋零荷叶残,荷塘里只剩曲终人散的落寞与悲凉,如无人记起的冷宫,清冷,死寂!水面上,残荷边,石子小径上,铺满了柳树眉形的黄叶,似乎是在用生命慰藉,用生命作陪!
元代萨都刺有诗云:秋风吹白波,秋雨呜败荷,平湖三十里,过客感秋多。其实不必感伤,这不过是自然的规律,生命的轮回。你要知道,有多少空空的莲房,就孕育了多少新的生命,播撒了多少新的希望!更何况,她曾经赢得无尽赞美!繁华落尽总要归于平淡,风光过后只能选择宁静!
近岸处,一茎新荷浮于水面,同行的朋友说:春有落叶,秋有繁花!多好啊,春天也会落叶,秋天还会开花!这不就是我们的人生吗?于得意处回望,于失落处前行,不伤春不悲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诗人们喜欢赞颂夏日荷塘的美,因为红花绿叶赏心悦目,生命的怒放给人以蓬勃向上的力量;而不愿看到秋日荷塘残枝枯梗,满目萧条,找不到半点生命的色彩。李商隐说: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何等的悲凉凄清!殊不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秋日荷残是为了夏日再吐芳华,为来年新生积蓄力量,为下一站精彩做准备!
我为秋荷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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