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崩,把酒与渊明同醉抒情散文
那是梅里雪山膝下的孩子,是蓝天眼中明澈的瞳仁,是渊明前世梦回的处境。
雨崩,我们奔波千里寻她而来,只为站在山巅,看繁茂草树掩映孤傲村落。
雨崩,我们骑马半日翻越山岭,只为走进她的怀抱,嗅丝缕美人清香。
雨崩,我们欣然相拥幕天席地,只为数星辰漫天,望雪峰共长天一线。
你永远也无法明白,当一个无电无信号的原生态村落以一种唯美的姿态闯进你的视线时,心中的惊讶与感动,兴奋与无措,是只能在梦里与渊明诉说的。那是属于他笔下的世外桃源,那是不属于现代人思维中的优雅生存处境。也许你会认为那样的生活枯燥而闭塞,也许你会不甘于清朴平静的生活,但是,当你看到一群藏族男女用朴实的心躬耕田野,用热情的微笑迎接客人,用虔诚的灵魂守护雪山之时,一种神圣的心情自心底涌出。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是的。生活因单纯而充实,生命因山川而高洁,信仰因执着而熠熠生辉。
雪山之下的峡谷间,是奔腾的雪水自村间穿流,它灌溉庄稼,哺育村民。山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木质房屋,有的依山势而建,有的在狭小的平地上找到了安身之处。它们的外形简朴,实用便是最好。有的人家将一层架空,作为饲养牲畜的空间;有的人家将距地面约五十厘米的部分用砖石堆砌,以增强其稳定性;有的人家会在某几面房屋上搭建二层,以拓宽使用面积。其实让游客最为好奇的,是房屋不具有典型的藏式风格,只是有的房门上挂有藏语写的吊牌。村北的草坪上有一个中等大小的玛尼堆,还有五彩的经幡环绕四周,以及当地村民们藏族风格的面庞和地道的藏语,才会显现出这是个藏族村落。而这也正是它朴素的魅力所在,不张扬,如雪山。
我们住在村里靠北的一家小客栈里。客栈是个四合院,入口在东侧,大门上挂着客栈的名称,曰“三江客栈”。西侧是厨房和饭厅;北侧作为储藏杂物的房间。南侧的`房屋有两层,供住宿用,上下是对称的,呈“口”字差一笔的形状,而那个缺口,正对着雪山。我们住在二层,房屋包围着的是一个宽敞的露台,主人放置了一个方形石桌和六个石凳。桌子不远处还有一个稻草人,穿着一件棉布小夹克,举着一根木棍,甚为可爱,不过晚上它的身影就有点吓人了。
在雨崩的这个夜晚,有着我们与星空的瑰丽邂逅。夜里十一点多,我们吃完晚饭上楼来,不经意地伸了个懒腰,仰起头疲惫地对着天空深呼吸。就在眼眸与天空对视的那一刹那,整个心灵受到了强烈的撼动:好生壮观的星空啊!只见深蓝的天幕上繁星密布,大小不一的星星如家人一般相邻而坐,静静地,用忽明忽暗的调皮眼睛述说着他们的故事。错愕之下,我们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原来天空中有这么多的星星,原来这个宇宙,是如此繁盛而温暖的大家庭。为何雨崩的天空有这么多星星来作客呢?我想,是这里的天空透明而澄澈吧,或者是有雪山的皎洁和人心的淳朴吧。因为这里的一切,有着脱俗的雅致,以至于繁星们愿意不远万里来此相聚,也正如我们风尘仆仆而来,对酒当歌,效仿渊明的洒脱俊逸,膜拜神山圣水的高洁灵秀,洗涤浮躁而远离自然的心灵,寻回遗失在俗世中的精神家园。
这一夜,我们围坐在石桌边,把酒畅谈,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从天文地理到人情世故。偶尔会有顿悟,时常涌出感动。我们面对梅里雪山,头顶浩瀚星空,生态村落,恍然觉得时间和空间在此停滞,生命的长河在这里得到了过滤。接下来的征程中,我们将带着更加纯粹的灵魂,怀着更加坚定的信念,以更加广阔的视野,去追寻世界中遗失的美好,去找寻生命中最原始的感动。
溢满幸福的夜晚从指间悄然划过,纵然不舍,却也无法。然而,那个正在走近的早晨,再一次将喜悦注满我们的心房。起床后,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带着雪山的清冽和泥土的芬芳,神清气爽就是此时的写照。抬头,仰望对面的雪山,一种惊异的感觉骤然产生。天空是清朗的,山峦上的云彩格外洁白,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抚摸着万物,天地一派和谐。海拔六千多米的神女峰,是梅里十三峰之一,向来羞涩的她,竟在这个清晨,大方地走出云雾,一展身姿。顶部轮廓分明,直指苍穹。白雪沿颈部光滑地延伸而下,与白云相接,正是白衣与衣袂齐飞的神女。壮观的景色溶入心中,已是百感交集。能在少有的日子里目睹神山的风姿,我们是幸运的。这是一种机遇,更是一种触动。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净土,珍藏着生命最本源的纯善。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股力量,激发着生命不断开拓新的疆域。在上天的厚赐之下,会意识到生命的珍贵。于是,我们暗下决心,重整装束,带着雪山赋予的激昂,更加奋然前行。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和雨崩的告别匆匆到来。两天的相处,终于让我们触碰到了渊明的内心,那样淡泊,那样宁谧,把酒问天,遥寄一轮明月与他共千古情愁。
悲欣交集,我们回望雨崩最后一眼。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来,但可以确定,那让人手足无措的唯美和壮丽,将是心里刻骨铭心的隽永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