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蚕豆油菜花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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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蚕豆油菜花抒情散文

时间:2021-03-10 17:41:34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芦苇蚕豆油菜花抒情散文

  村头,几间多年不住人的小平房被收拾一新,白墙黛瓦,还砌了围墙,是用砖块垒起的花墙。宽敞的院子,有菜畦,有小花园,几棵树木被修剪得生机勃勃。

芦苇蚕豆油菜花抒情散文

  一家人是在一个周末的傍晚搬进来的。一辆大卡车,把一个家拉进了小屋,老爷爷,老奶奶,还有他们的儿子儿媳。一时间,引来很多看热闹的人,有老人认出他们,竟是这小屋的主人。这是个奇怪的人家,老爷爷称70多岁的老奶奶叫丫头,老奶奶叫老爷爷芦苇,更奇怪的是,老奶奶总是冲着院门往外喊,芦苇!蚕豆!油菜花!

  芦苇、蚕豆、油菜花。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老奶奶是在前一个冬天的早晨发病的。之前也没什么太多的异常,只是话比以前少了,总是走神,总是发呆。那天起床后,却连衣服都穿反了,把老伴叫做芦苇,管儿子儿媳叫蚕豆油菜花。芦苇、蚕豆、油菜花赶紧将老奶奶送去医院,经医生诊断,老人患的是老年痴呆症。

  一家人围在病床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老爷爷觉得老奶奶只是暂时迷失了,因为她还知道她是他的丫头,她还知道他是芦苇,她还会把儿子儿媳认作蚕豆油菜花。于是结合医生的叮嘱,全家人经过再三协商,最后决定回老家,让老奶奶住进离开几十年的老屋,让芦苇、蚕豆、油菜花去慢慢唤醒老人那颗迷失的心。

  老爷爷说,在老伴的心底,有一大片茂密浓郁的芦苇。

  清寒的早春,老爷爷把老奶奶裹得严严实实的,慢慢搀扶着来到小屋后面的一片芦苇荡边。历练了一个冬天的芦苇,仍坚守着自己的顽强,枯干的芦秆默然挺立,枯干的芦花禁不住在风中摇曳,摇曳得令人心酸。这种枯衰,让老爷爷想到了他的老伴,这就是人生的无奈吧。

  老爷爷走近一株芦苇,轻轻抚摸它干枯的枝叶。是的,它是带着枯衰走进这个春天的,但毕竟已是春天,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在充沛的春光下,已有密密匝匝的褐色的小尖锥,从松土里伸出,那是芦苇的笋尖,又是一茬新生的芦苇即将长成一片欣欣向荣。老爷爷的心情,渐渐变得暖和起来,眼前浮现了层层绿波,是碧绿的润滑柔软的芦叶堆起的,他想到了他们的童年,想起他们和芦苇一起成长的岁月。他用青嫩的芦秆做一支芦笛,为他的丫头吹一支支或厚重或轻扬的笛乐。他钻到茂密的芦苇丛中,为她捉那些点水的蜻蜓。他还把初冬的芦花剪下,为她编织暖融融的芦靴。

  “快,去把这些柴碾一碾,再剥一剥,我要编芦席。这个月的油盐钱还指望着它呢!”老奶奶突然的一席话,惊醒了沉思中的老爷爷。他看到老伴正牢牢抓着刚才那株芦苇,向他发话。老伴终于记起了日子里的芦苇,记起曾经支撑他们生活的芦苇。

  老爷爷真想跟这株芦苇说些什么,可又不知从哪说起,他觉得人和芦苇之间有一种无言的沟通,一种心有灵犀。就如人,却是一株会思想的芦苇。

  自母亲管儿子叫蚕豆的那一刻起,做儿子的'心中再次对蚕豆生出丝丝缕缕的情愫,像炊烟,氤氲心头,绵绵不绝。

  许是离开老屋太久了,蚕豆站在小屋前面的田埂上,看大片长得茂盛的蚕豆,一只只碧绿饱满的豆角,拥挤在叶片间,像列队的士兵,等待检阅。他想起了他和母亲的那片蚕豆地。晴好的春日,他跟母亲来到蚕豆地,满眼是娇嫩的蚕豆花儿,花瓣乳白,花心乌紫,乌白相间,明丽耀眼。母亲把一只芦苇编织的篮子放在田埂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用手把密密麻麻贴地而生的野草拔除,做得那么仔细,一棵草苗都不放过。他就坐在蚕豆丛中,看母亲劳动,蚕豆花发出扑鼻的清香,偶尔还会有一只蜜蜂在嗡嗡地飞,一会儿停在蚕豆花上。

  是啊,他已离开蚕豆二十多年了。在广袤的原野上,蚕豆一如他的母亲,在平淡的日子里,平平淡淡地生长,低调的结果,结出他最喜爱的果实。他自小就特爱蚕豆,煮蚕豆,炒蚕豆,蚕豆米烧汤,母亲变着法子弄给他吃。他们家饭桌上顿顿有蚕豆。在母亲的菜园里,蚕豆永远唱着主角。

  他弯下腰,摘一捧豆角,回家,送到母亲面前。母亲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明亮,立即迎上来,伸手接过儿子手中的蚕豆角,直奔小屋,边跑边说:“快,妈这就煮给你吃。”儿子的一颗心,顿时温润成一汪水。

  油菜花儿媳,是地道的城里人,加上婚后全家一起生活在城里,对乡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可如今,只为婆婆给了她一个乡土的名字,只因婆婆的一声轻唤,她便把上班之余的所有时间,都交给了长满油菜花的乡下,交给乡下住着的婆婆。还没到油菜花开的季节,她便从网上下载一幅幅油菜花的图片,贴在小屋的墙上,她希望用那片金灿灿的黄,照亮老人回归的心路。

  三月油菜花开,儿媳牵着婆婆来到野外。田野里,河坡上,堆堤边,一片片,一簇簇,一畦畦,处处盛开着油菜花,金黄夺目,温暖醉人,风过处,潮水般涌动。几个乡下孩子,在田埂上追逐、嬉闹……挥洒着无邪的童真。这一幕,让一直生活在城里的她,有种回归纯真的感觉。清新的空气,耀眼的菜花,连同她自己,一起融入自然。就在她沉醉的时候,婆婆的双手使劲从她手中挣脱,随即快步走进油菜花地里。花丛中,老奶奶轻轻蹲下来,用手捏一枝花茎,脸上漾起浅浅的羞涩的笑。这动作,这姿势,该是属于她的那个青春年代吧,属于她一直走不出的那个梦吧!

  小屋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老奶奶还沉浸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可她的世界,有大片的芦苇,有翠绿欲滴的蚕豆,还有开得热烈的油菜花。这缤纷的世界,温暖着老人“寂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