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印象的散文
离开农村多年,已经很久没有推开柴扉、走进菜园的那种亲切和恬适了。
饭后的黄昏,每每散步走近小城的边缘,总会看到几块整齐的绿油油的菜地和俯身忙碌的人们,于是难免会被这熟悉的场景打动,心驰神往一阵。
我常想,也许只有生于农村、在泥土上赤脚长大的孩子,才可能对诸如菜园这样的乡村风物有着深切的记忆和实在的感动。相比而言,在都市中长大的孩子,如果没有乡村生活经历,也许连什么是菜园都不知道了,只有借助电脑去“百度一下”,才能弄清楚所谓“菜园”就是农民伯伯用来种菜的园子。至于那种“田塍莫道细於椽,便是桑园与菜园”的意境和田园乐趣,更是无法体味了。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和这么些年对欲望的追逐,我记忆里的菜园印象似乎也已经模糊了,像一幅挂在幽暗老屋里的画,那样遥远而幽深,依稀存在却又朦胧似无。
故乡小村的南面,有一条由贪走便路的人们用脚踩出的小路,斜斜的从村子内伸出,一直伸到附近的公路上。沿着这条小路的两旁,便是一畦畦的菜地,延绵铺展到村子正南面赣江堤堰下的一口水塘岸边。这里,曾经被人们统称为“自留地”,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块属于自家的可以自由耕种的土地。而在某个时期,人们又不约而同地在这里种上各种各样的农家蔬菜,继而又有了竹片、柳条、木槿、荆棘等围成的各式篱笆,以及木条和干油菜梗编织而成的菜园的柴扉。于是菜园才真正有了菜园的样子,我也就有了理解《诗经》里“折柳樊圃”这样诗句的生活经验支撑。至于那口水塘,是全村生产的主要水源之一,她的历史我全然不知,从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我推测它是由于某个年代的河堤决口冲成的,而那是一个什么年代,那个年代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无人问津,更无从查考。
也许是被欲望羁绊太久的缘故,或者是现在的反季节蔬菜导致记忆出了问题,在什么季节应该种什么菜,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每到天气渐暖或者寒意初临的季节,父亲就会到附近的集市转上一转,提回来一小扎一小扎捆得整整齐齐、嫩嫩绿绿还带着泥土的菜苗。然后在某一个黄昏,父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扛着锄耙、提着小桶来到自家的菜园,先是花上老半天的时间,将菜地深深地翻上一遍,把土块敲得细细腻腻、蓬蓬松松,然后就像画格子一样,将翻过的菜地分成小块,将菜苗一棵棵齐齐整整地栽进土里。再由我提着小塑料桶,沿着杂草间的小路,到附近的水塘岸边舀水,提到菜地,用木勺给刚刚栽下的菜苗浇水。
此后,便是不断地浇水,施肥,菜苗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着神奇的变化,从刚栽下时的茎叶萎蔫到挺直而立,从脆嫩的只能轻轻拿捏到逐渐的具有韧性,从星星点点的鹅黄嫩绿到一块块的绿意,再到一丛丛的绿色,直到绿成一片。生命的蓬勃生机在这一小块土地上尽情展现,而生命的`呵护又是如此的精致和细腻。每当静谧的黎明或傍晚,父亲就会来到菜地,忽起忽立地忙活半天,为菜蔬除尽杂草,翻松土地,甚至捏死害虫。有时,遇上临近地块的人们也在菜园忙碌,便会隔着篱笆相互招呼,中途偶尔停下小憩,坐在支起的锄头把上,在香烟的烟雾里聊起庄稼的长势和收成。
如果风调雨顺,过上一两个月,便是蔬菜满园了,远远看去,到处是红的辣椒、紫的茄子、爬上篱笆或矮树像瀑布一样挂着的豆角、还有支架下硕大的南瓜和冬瓜、铺满菜地甚至侵犯过界的红薯的藤蔓。有时,一些人家的菜园里还会冒出几株少见的玉米、不同形状和异样品种的果蔬来,引得路过的人们细细地研究半天。就这样,菜园在极细微处体现着主人的勤劳、智慧和收获,体现着“只要耕耘、就有收获”的质朴道理。
尽管我的收获不在田园之间,但我心中常存着一种渴望,渴望走近菜园,脚踏泥土,躬身耕耘,用心经营一方属于自己的土地,并在收获的季节结出累累硕果,面迎春风,满含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