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寸阳台散文
说阳台为尺寸之地,确有点夸大,不过对于喜欢徜徉的人来说,真是太小了。
客厅连着餐厅,客厅的外面是大阳台,餐厅的外面是小阳台,它们是一条曲线上的四个点。
夏日的炎热与适时的暑假让教育这个原本清贫的行当忽然变得可爱起来,在庆幸于别人与酷暑作无奈的争斗而我等竟可以完全幸免之时,心底深处的居然是有点得意。我知道那一刻,我并非善类。
在这样一个特定的时刻,我把世界定性为我的斗室,两个阳台是赤道和银河。
餐厅和客厅始终被空调铺盖着,空气阻塞。我陷在其内,为了刹那的凉爽,吐纳着这周而复始的污浊,真是很难说清的。我想起了一个遥远的词汇——饮鸩止渴。
几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我竟然能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某天读了一篇很跳跃的文章?
前段时间总是有个意象老是在脑海中跳跃,那是一把冰冷的张开的剪刀。左边是一片锋利的刀片,右边也是。寒光不时地照射着、反射着,一片片刀光剑影充斥着周边的世界,刀片之间站满了很多人。
左边的那片是什么?是法律和道德的范畴吗?右边是什么?是个性的伸展与极限的挑战吗?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似乎都可以肢解成两半,相互对立着,相互依存着,中间留有狭小的缝隙,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合起的那一刹那。那时,白光一闪,双眼焦灼,所有的所有涅槃重生。
我拉开了进入阳台的玻璃门,妻子和孩子会惊讶于户外的热浪,我如此坚决地走进阳台只是为了在最炎热的正午抽一口烟。
这又是一把剪刀,左边是自己的喜好,右边是身体的安良。全世界人的都在戒烟,按照科学的方法来推算的话,像我们这些抽了几十年,每天数量比较大的人来说,肺癌的几率已经是百分之多少万了,因为据说五支烟的几率是多少,然后用我们约莫知道的算术方法算到最后就是这个结局。
所以我们的残存是上帝的疏忽或遗漏?
我居然有理由可以因为这个而高兴!
我不会因为这个高兴的。即便是看起来的所有的喜事我通常都高兴不起来,如何能因为某个假设可能延迟的避免而高兴呢?我知道很多的理论都是一种一厢的意愿,这样的意愿可以促进人们遵从通常,安慰内心,并直至终老,让并不存在的以后获得安宁。
生命从来都是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她不会因为我们而作太大的改变。与其想着如何征服欲驾驭,不如跟着它的后面,做一些修修补补,那时我们的身心会齐头并进,结伴而终。
思想不可能与身体剥离,否则只能是一场虚空。
亦或是数千年的争论。
阳台的玻璃界定着室内的凉爽和室外的酷热。在推拉的一刹那,身体像一个气球,旋即在干瘪当中充满了燥热。阳台上摆放的方凳是我永远的栖身之地,通常我会瘫在那儿,露出两边的规整的肋骨,纵横的梯田种植的是所谓血肉之躯,那里面包裹的无非又是一个关于懒散、懦弱和混乱的思绪,那毫无刻意的自己应该是真实的自己,可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
一个人就可以把小阳台占据,那只有两个平方不到,里面还摆放着两盆花、几双鞋、一个拖把、几块抹布,还有鞋油以及大量的啤酒瓶,我和它们一起构成了阳台的全部。
这些摆设尽管可以搬走,也可以让自己觉得有些局促,我却没有惊动它们,我觉得它们既然是一种存在,换在别的地方也不能改变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不如让它们就在我的眼前,我可以看到它们、触摸到它们,它们可以提醒着我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那个抹布通常会擦拭地面上的积水,然后会有新的积水邀请着它继续的工作;那个鞋油会在每天清晨出现,我会通常象征性地在鞋的顶部搓动几下,至于有无擦净我并不在意;而那些啤酒总是显得有点落寞,我可能气短,啤酒是我的弱项,但是家中又不可或缺。
那盆花的生命力足够顽强的了,我几乎不浇水,儿子浇的时候总是以浸泡的风格来进行。在这个小阳台生存,它的魔力是它有着超出一般的忍耐:可以抗旱亦可以防涝。
它还必须能抗击污染,它承接着我所有的烟灰。
我坐在小方凳上,打着所谓思考的幌子来抽烟。青烟缕缕既不能换来身体的愉悦,也很难能凝聚思维。抽烟的动机就是抽烟而已,与其他无关。我的意志力还不足以让我轻言丢弃。
人是瘾的奴隶,我想就香烟而言,我也是的。
和所有的家庭一样,我抽烟只能在阳台。阳台成就了一个又一个烟民,阳台是烟民的世界。对面的、侧面的、我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伸出脑袋的男人多半先看到的是点点星火,此刻,他们和我一样,已是大汗淋漓,而他们的身后多半也是凉风习习。
这也是一把剪刀吗?
这却是我触手可及的真实。这样的真实会让我想到村口的老树、山涧的清泉、老屋的鸡舍,灶膛里的柴火。这些也很混乱,却没有让我感到厌烦,我把它们叫做人间烟火。
不过那是小时候,那么,现在手里的烟雾是否是他们的延续?
那时,晚上院落里仰头就可以看到星星,世界很大,我们喜欢用一个叫“清辉”的词语。
现在,晚上只能看到楼下乌七八黑的树影,世界很小,我们却不愿意用“孤独”这样的说法。
孤独不是一个狭义的专门表述感受的特定词汇,她是微缩的标签,关乎生命关乎生活。
轮回!
我们从轮回中走来,又向轮回中走去,我们走在一条叫做的轮回的路上,乐此不疲。
尽管,听说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那又怎样呢?你会有两条生命吗?
往往我们就是这样,一会儿在封闭的室内享受着凉爽,一会又在阳台体悟着烟火,一进一出,是在剪刀上跳舞。
暑假这样过下去还会很舒服吗?人偶然生活在静止状态下当真感觉到有如何地轻松吗?
我说不上,也不太愿意接受别人就此的理解。
一个朋友说他发了两千块钱的降温费,他生活的世界永远都是26度,我的难得的一点庆幸化为乌有。我只知道,路上还有很多奔走的人;工地里还有浸透外衣的工人;我的土地上,父母可能还在忙活,他们与降温费无关。
我只是想想,也只能想想,我会帮他们吗?
我还是从银河与赤道边走回了客厅,那个朋友,那些工人甚至父母都逐渐走向了脑后。
此刻,我依然并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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