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姨的吵问散文
2013年4月3日下午,妻满含眼泪气呼呼回了娘家。我既没拉也没劝,邻居笑问说,刚回来怎么又要走?我嘀咕说她要走就走吧,走了还好!
妻板着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包袱和皮包,我帮着拉开车门,她一言不发将包袱和皮包扔进车里,然后蜷缩着身子进了车厢。还没等我从悬挂在卧室衣架上的上衣口袋里取出车费,车已没了踪影。
不要说她生气,其实我更气恼。下午五点半左右,妻笑眯眯地说该做晚饭了,老公。我说做什么好呢?她说随便。我说那就将晌午剩的连汤面热一下吧?她说好。于是我就插上电磁炉电源,给炒锅里舀上水,趁烧水的工夫,就溜进烧炕屋里整理礼品。
妻怀抱孩子,站在旁边,突然莫名其妙地责问我:“你见了我姨咋不问呢?”我声辩说:“谁说我没问呢?下午你姨刚来,我不就叫了一声嫂子吗?而且我还特意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袋麻花让给她吃,你还要我怎么样?”
她解释说:“我听说上回你见了我姨连问也不问就走了。”
“你听谁说的?”我备感意外,搜索整个大脑,竟然对此事毫无印象。
“是俺姨告诉俺姨婆,俺姨婆又告诉我的。”妻直言不讳道。
过去了那么长时间,我哪记得?即使有也绝对是误会,我怎可能从她姨面前经过连问也不问就走掉呢?因为这不是我一贯做人的风格。我心里这样思忖着,但没有强辩,径自悄声走进厨房,水已咕嘟嘟翻滚起来。
我将剩饭倒进锅里,就在此时,妻抱着孩子又站在我面前厉声质问起来:“你为啥把我姨不叫姨呢?”
这句话,严重刺伤了我的自尊。
于是我便朗声回答说:“刚结婚不久,你就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不是都告诉你原因了吗?”
“我叫姨呢,你为啥就不能随我叫呢?”她那带有逼迫性的强硬语气,使我无法接受。
“我凭啥随你叫呢?”我的声气也渐渐高涨起来,并强力反驳道,“我又不是上门女婿,凭什么随你叫呢?你姨夫他爸后生和俺大是平辈,我一直将后生叫叔呢,将你姨夫叫哥呢,自小就这么叫,你姨和我自然是平辈,你说我凭啥将她叫姨呢?将她叫姨置后生于何地,置我大于何地?”
“那是死人!”妻轻蔑的语气和眼神终于点燃了我满腔的怒火,“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叫的,谁爱叫谁叫去,你哪怕将她叫婆呢,我绝不拦着,但你也不要干预我的叫法!”
“你做的啥事都是对的,我做的都是错的,行了吧?”妻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抛出了通常理屈词穷时惯用的一句话。
“至少这件事你就是错的,你把你爸你妈叫来,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对谁错!如果我把你姨叫姨,你说俺姐俺哥俺嫂该咋称呼你姨呢?难道也让他们跟着你叫姨不成?”我的语气也愈来愈强硬。
“谁说让你姐你哥你嫂也叫姨来着?”妻强辩说。
“按你刚才的.逻辑,难道不是这样吗?”我高声诘问。
妻哑口无言。
不过,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她姨嫁到了我们村子,我也从来不认识她姨,我定会随她叫的,她说叫啥就叫啥。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在她娘家,凡是我不认识的亲戚,不管是叫爷的,叫婆的,叫爸的,叫娘的,叫姑的,叫姨的,她说叫啥,我就叫啥,从没含糊过。
停顿了一会,她又莫名其妙地旧事重提:“上次娃得病,你总要叫丹萍看,结果把娃都耽搁了,都怪你!”
我就纳闷了:人家丹萍是本村专治幼儿的女大夫,村里村外在她那儿排队给小娃看病的人多的是,难道说人家把娃都耽搁咧?再者,谁能保证医生看病就能百分之百看好?孩子生病期间,你不是也推荐和找寻了好几名医生,其中就有户县妇幼医院的儿科专家,照样不都不见起色吗?后来还不是在我的强行要求下住进了西安济仁医院,孩子病情才最终有了好转吗?怎么莫名其妙地全将责任归咎到我的头上呢?
这些想法我暂时憋在心里,还没来得及流露出来,当时满脑子只针对着该不该叫姨的问题。
她将孩子抱在怀中,一边踱步,一边语带嘲讽道:“你家人高贵,我家人低贱……”
其实,这句话应该我说给她才对。分明是她硬要降低我家人的辈分,以此显示她家人的高贵,我家人的低贱才对,她反倒猪八戒倒打一耙,由此更加激起了我的愤慨,我的责难声变本加厉。
她怕惊着了孩子,于是就大声嗔怪说:“如果女儿出了差错,我跟你没完!”然后就抱着女儿进了烧炕屋里。
“如果女儿真有什么问题,都是你造成的。哪次吵架不是你先挑起来的呢?简直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我反唇相讥。
“那你当初为啥要娶我?”妻似乎受了委屈,声音有点哽咽。
我没有直接回答。其实心里早就明白,妻除了脾气大点,偶尔强词夺理外,本质上还是挺贤惠的。她知道我盖房结婚葬埋老人欠了好几万外债,结婚都快一年了,就连一件像样的衣裤都没舍得买过,一直穿她嫂子寄给她的旧衣裤,着实令我感动之余倍感歉疚。
此刻,我无暇顾及她的善良、俭朴和贤惠,似乎瞬间将她的好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只被怒气填充牵引。
我一边用筷子夹碎面块,一边仍自言自语反复念叨,“我凭啥将你姨叫姨呢?凭啥呢?你告诉我?…...”
“我叫你说!”妻歇斯底里地说。
话音刚落,只听见啪的一声响,我探出头一看,一只不锈钢小碗和一袋恰似玉米豆般的零食被她狠狠地从烧炕屋里掼在了后门处,豆粒七零八落散在地上,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了句脏话。
我怒不可遏,回骂了一句,也飞起一脚,嘣的一声,小碗从屋墙上反弹回来,叮当落地,翻了几个跟斗,滚到了后门角落。与此同时,又顺手抓起撒落过半的零食袋狠狠地向后门扔了出去……
我情绪有点失控,指责声愈来愈烈,犹如暴风骤雨,惊雷咆哮。偌大的吵声惊动了东邻家夫妇,他们劝说了一阵,我才默不作声,终于冷静下来。
饭已热熟,我明知妻不会吃,但还是端放在她面前,对她平心静气地说:“赶快吃饭,难道你要计较一辈子不成?”
妻看也没看一眼,缄默不语,只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就当着我的面毫不犹豫地向一位司机打起了电话,表达了将她送回娘家的想法。我想打给那个老司机,劝他不要来,但又怕不是他,因为一旦有事,都是我主动和那个老司机联系。因此,断定她不会有老司机电话。心里盼望着那个司机不要来。由于女儿仅有五个半月,我又在学校上班,她和孩子通常就住在娘家由岳母照看,平常很少回家。而今天是母亲头新坟,按照传统习俗,姐姐姐夫、姑姑及父母亲的外甥侄子等重要亲戚都要前来上坟烧纸加以祭奠。为此,我早上请假,电话联系老司机将她和孩子从娘家接送回了家。她带的东西很多,裹了一个大包袱,很明显是想利用清明节3天假陪我在家好好度过的。
正在我端着碗吃饭的时候,一辆绿色出租车停在了家门口,不偏不倚,就是那个老司机。
结果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当晚,我无法入眠,看了一夜电视。翌日,我考虑再三,觉得不应该锱铢必较,于是就给妻发了手机短信:“老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应该冲你发火,这是我的不对。不过,关于叫法的事,我以前给你表示过我的态度,你昨天又无端提出来,我觉得还是各自维持现状较妥!我们不要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了好吗?你知道吗?你赌气回娘家之后,我也好难受,晚上连连责怪自己,你哄孩子那么辛苦,我还高声对你,冷静下来,真不该呀!因为毕竟不是你高高兴兴回娘家的。今天我给西林哥帮忙,不能去照看你和女儿,请见谅。这件事,我们今后不要再提了,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生活才是头等大事!你说对吗?”
好友纪西林他爸过世,4月4日是第三天,我去帮忙迎接和招待宾客。由于久久不见妻子回信息,心情很郁闷。送走宾客之后,画枋图的老先生来了,恰好我认识。我们寒暄了一阵,他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他说:“你媳妇真的不错!”
“叔,你咋认识她的?”
“我给你妈画枋图的时候,你媳妇招待的我!”
“你媳妇真的不错!”这句话,反复在我耳边回响。让我一下子没了思想包袱,对妻子的抱怨愤懑顷刻间烟消云散。心里暗想,只要她回复信息给我,我就不计前嫌。
每当手机信息铃声一响,满以为是妻回复的信息。结果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收到她的短信或来电。
我一反常态,从此既不再回她娘家吃饭,也不再给她发短信,憋着一股气,打起了冷战,看谁能熬过谁!结果,出乎意料,4月7日晚上七点左右,她终于给我发来了短信:“清明已过,我要给燕子她妈还钱。”
这件事她给我说过,为了庇佑女儿健康成长,岳母打算去灵山庙还愿。妻向我要300元路费。由于三月份工资没下来,而我为了还贷,业已借了不少钱,身上可以说分文皆无,于是就开玩笑对她说:“我借的人太多了,都不知道该向谁借好。你也该出马了,不妨向你朋友伸手,等工资下来了,我再还给人家。”没想到她果真就向好友燕子张了口,而燕子当时没带钱,就从自己娘家妈那儿借了300元给妻应急。
我立刻回复道:“再等几天,工资还没下来,下发后我给你送过来!”
当晚快十点时,又收到了妻的短信:“睡了么?怎么收假了都不知道顺道过来把你女儿看看?”
我即刻予以回复:“去了怕你板着脸不搭理不高兴,考虑再三,还是冷静几天为好!因为我讨厌吵架,极其讨厌。怕你气未消,一旦相见,又吵起来!你的脾气,我是领教了的,真的伤不起!”
不一会,妻又回复过来:“那你还惹我?说实话真不想理你可我做不到。你那天对我的火气也太大了吧?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接着回复说:“是谁不顾我家人的尊严和感受一而再再而三逼我叫姨的?还不是你带头挑起的?之前都给你说过我那样叫不合适,你为何不听我的劝说还要如此逼迫我做我无法办到的事情?张家人(我的前女友)不给我尊严,将我全家人踩在脚底下,为此,我与张家闹翻了。而你是了解我的这段过去的,也更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应该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凡事要以理服人,不可坏了规矩和章法,若我从了你,岂不是乱了辈分?那等于我默认了你姨和我大我妈是同辈,事实是,我队人都知道你姨和我是同辈,你姨见了我大姐还得喊声姐呢!你姨和你姨夫的妹子彩廖是姐妹,彩廖没我大,理应将我叫哥,而你姨夫比我大,你说按照常理,我怎能将你姨不叫嫂子而改口叫姨呢?你说我家人高贵你家人低贱的话语,其实是你把话说反了,按照此逻辑,应该是你家人高贵我家人低贱才对。再者,你的言语对过世的长辈大为不敬。你认为我大和后生(你姨她公公)已是死人,可以不加顾忌,活人完全可以凌驾其头上,顶替其位置。这正是你让我大发雷霆的根本原因。”
4月8日九点五十分,妻又来了短信:“你今抽时间到临川寺找赵医生问问小孩子喉咙有痰能否抽出。马上要打防疫针了赶紧治好。你女儿的病拉的时间太长了。”
我回复说:“你一直不是不肯去吗?”
早先我就建议她去那儿看看,她不大相信乡村诊所的医术,不愿意去。
她回复道:“你先问问看,如果能抽痰出来就去。”
看到妻如此坚定,我匆匆吃罢午饭,就骑上电动车先在马村诊所进行了咨询,结果失望而归,接着便又顺道赶往临川寺找赵医生咨询,人家说没有这种医术。我赶紧给妻回了电话说明一切。
当晚九点,妻又来了短信:“老纪,我头疼的厉害。”
我即刻回复道:“多喝水,多休息。要不我晚上过来陪你?”
妻立即回复说:“想你得很,算了,还是别折腾得好,路黑车多我不放心,下自习后早些休息。”
看到这句话,我顿感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心里的怨气闷气霎时涤荡净尽,发誓定要好好待她。
从以上短信内容来看,妻已经不生气了,也从内心原谅我了,我自然也不会跟她斤斤计较。自此以后,我想,我们会更加珍惜对方,甜蜜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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