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犯散文
周末,我正在老家看着电视,蹦蹦蹦的一阵敲门声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家里紧闭的那扇大铁门。我起身从院子里跑去,嘴里喊着“谁呀?来了,来了。”待我跑去把家里的大铁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肩膀上扛着一口袋包谷横冲直闯地来到我家院子里,他面无表情地卸下肩膀上的包谷,没说一句话又转身出去了。我惊讶地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在记忆里搜寻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我家院子里有一台推磨的粉碎机,平时村民磨个麦子包谷,或者粉碎个豆杚秸秆什么的,都愿意到我家来磨。
我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在我们村好像没有我不认识村民。我正回想着这个人,铁大门又哐啷的一声被推开了,我抬眼看看,不是别人,正是他。他又抬着一口袋包谷撞开了我家的铁门,然后不声不响地把肩膀上的袋子往地上一堕,只听院子里的水泥地板上发出喯的一声。他也眼睛直盯盯地打量着我,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他从胸腔里发出有点嘶哑的声音对我说:“人呢?”我有点温怒地正想回答他:“我不是人吗?”但又觉得不认识的怪人,自己最好什么也别说。这时父亲从厨房走出来,他嘶哑着嗓音大声对父亲说:“给我磨一下两口袋包谷。”父亲平静地应着他,然后忙着打开推磨的机器,跟他磨起包谷来。一阵轰轰地机器响声过后,带着白黄的包谷面便磨好了。他掏出钱递给了父亲,然后不声不响地走出了我家的大门。
我奇怪地问父亲:“这人是谁呀?”父亲说:“我们村的阿九呀,前不久刚回来。”我脑海里想着阿九这个名字,过了一会,我忽然想起,然后对父亲说:“就是那个劳改犯。”父亲赶快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这时我家的铁大门又哐啷一声响起,他又来抬磨好的第二袋包谷面了。他没和我及父亲打任何招呼,抬起父亲为他磨好的包谷面,便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我家的大门外。他走后,父亲叮嘱地对我说:“以后可千万别说劳改犯的话。”我说咋了?父亲进一步说,阿九回来的'第二天,村里的老陆才说了句劳改犯三个字,阿九就跳着过去给了老陆嘴上一拳,把老陆的门牙都打掉了,老陆也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里咽。接着父亲又说,老陆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别的什么不好,可他偏偏说了阿九最忌讳的疼处。父亲叹了口气,然后把脸转向我。对我叮嘱地强调说:你们以后在村里遇到阿九,可千万要长个记性,不能说劳改犯之类的话语。我默默地朝父亲点了一下头,阿九做牢的事不知不觉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记的我那时好像10多岁的样子,阿九大慨也就30岁还不到的年纪。他从小没上过一天学,豆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但凭着他满身的力气,耐吃苦的性格,他家亲戚为他多方说媒,好歹也娶了个媳妇,组成了个完整的家庭。阿九的脾气火爆,村里人都不大有人敢惹他。结婚后三四年,他老婆的肚子总是不见鼓起来,村里有些无聊的人,都在背地里说阿九讨了个不会生蛋的老母鸡。这样的风言风雨不知什么时间传到了阿九的耳朵里,阿九每次听到别人说这样的话,回家便把老婆痛打一回,阿九把不会生娃的事全归结在了老婆身上。
阿九的老婆也大字不识一个,总认为是自己的命不好才不会生娃。任凭阿九怎样打她,她都豪无怨言地忍受着,愚昧的阿九和老婆,竟也不知道去找医生看看。阿九没有娃的事看成他的奇耻大辱,村里如果有谁跟他说生娃的事,阿九便跟这个人急,往往要和这个人大打一回,然后回家把气往老婆身上撒。过些日子,阿九的心里才能把这件事忘记。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阿九的性格脾气,便都不敢在他面前说他家生娃的事。有一天,阿九到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建筑工地干活计。多年和阿九相识的一个人,也碰巧在那里干活计,这个人和阿九喝酒时,便口无遮拦地当着一堆农民工的面,说了阿九生不了娃的事。大家一个劲地嘲笑阿九,有的农民工还对阿九说,要不要我帮你等等污秽的话语。一时气不过的阿九,便把好几个农民工打了。回到家,阿九借着酒性把老婆打了,这样还不算,愚昧的阿九竟在当天的夜里,用一钢筋直接就戳进了老婆的生殖器里,直到老婆死在了血泊里,阿九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第二天,阿九便被带上了警车,由于阿九手段比较残忍导致妻子死亡,但他没有逃跑的情节,法院经过审理判决,阿九入狱做牢25年。
现在阿九回村了,从30多岁的年纪做牢,阿九到了现在50多岁出狱回村,他的青春年华也在牢里伴着他度过了半生。阿九由于有这样一件村里人都知道的事,而且他竟采用了那样的手段,村里人从心眼里都看不起他。但每个人都胆怯地不敢在他面前说起关于他的事,一个独来独往的独人,又那么的沉默少语,谁都怕他这颗无形的定时炸弹在自己身上点燃,劳改犯这三个字以及和它有关的事,村里人都有意地藏着掩着把它们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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