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作经历中的良师散文
源源不断的思绪与情感,牵扯成线……丝丝缕缕,走进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是一种自然的流泻与结晶。
常常会想起一个人,她就是我的初一语文老师郗效玫。30多年前,上初中不久,我便被郗效玫老师独特的讲课风格吸引住了。这个被我们称为“假小子”的女老师,以泼辣、干练闻名全校,现在与我们朝夕相处,我算是见识了她的风采。她总是面带微笑,清澈的大眼睛闪烁着热情与智慧,两条“硬刷子”(短辫子)在脑后显得是那么精神!
她对我的写作启发甚大。从那篇《寒假生活二三事》开始,真实在我心田扎根了。老师教导我:真实是文章的生命……我犹如醍醐灌顶,大梦初醒。那时,全体同学都习惯了大抄特抄,报纸与各类作文选就是最好的范文。于是,我尝到了甜蜜的滋味儿。老师是有心计的。她说:除去每星期五作文,平时的习作练习大家感兴趣的可以跟着完成。这样,既避免了一些不愿意作文的同学绞尽脑汁地照抄别人,又让愿意作文的同学大开眼界,作文兴趣大增!
老师的练习方法也是别具特色的。用词连句、用句连段、只写开头或者结尾,花样百出,就连对作文头疼的同学也开始动心了。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乡村教师的奇异本领!
现在我已陆续出手各类文学作品百十万字,陆续在全国各类大中小报刊刊登。看着自己的收获,不由得就想起郗老师来。
真的,谢谢你,亲爱的老师!
至今我仍然记得,与老师度过的那些愉快的日子。
老师让我们建立了一个习作本。各种各样的本子都可以。大小、纸质,统统不限。这与现在一些老师规定学生统一本子的做法大不一样。老师说:只要能写好文章,用什么样的本子都行。这一点,别看不起眼,却正合我们心思。当年,我们学生大都家境不是怎么富裕,于是我们用的本子千奇百怪。而且同学们一下子就觉得老师很亲切,作文也不是那么烦人了。
具体到习作练习,老师首先强调说:大家谁想写什么,就写什么。题材不限,体裁不限,长短不限。有了这三不限,同学们不再那么缩手缩脚,放开写起来。真是五花八门。
像我吧,我记得每天自己只要完成作业后,就兴致勃勃地写一篇(其实不能叫篇)东西。主要就是写心里的东西。老师很注意针对不同内容进行不同批改。眉批、尾批,详批、略批,面批、笔批……等等,那些批语都是十分生动的语句,而不是什么千篇一律的枯燥乏味的“语句通顺,详略得当”等。她会根据不同同学、不同习作,作亲切的启发与探讨,让你明白你的习作长处是什么,缺陷是什么。她用的都是那些你容易接受的语气、句子,没有盛气凌人,没有居高临下。我们之间就像是朋友一样。
有一回,我写了一段文字,大意如下:
“风缓缓地吹,大地苏醒了。春天来了。孩子们来到空地上,兴致勃勃放风筝……我从小不爱活动,也没风筝可放,望着跑来跑去、活蹦乱跳的同学们,望着一只只在蓝天上飘荡的五颜六色的风筝,心想:风筝知道我们的快乐和不快乐吗?……”
交给老师后,我惴惴不安。那种等待的心情既焦灼,又新鲜。我都没心思读那本正在读的小说(高尔基的《母亲》)了。
后来本子发下来,我发现,我写了不到一张的篇幅,老师却满满批了两大张评语。其中这样批道:“能够运用形容词作具体描述,不错;但要注意不要堆砌词汇,另外,尽量写短句子……内心感受真切,很好!要注意多参加各种活动,与同学们交朋友……”
就像是跟你促膝谈心,那么亲切。尤其是,一些句子下面,划了鲜红的'圈圈,让我心花怒放,越发激起了练笔欲望。
从那以后,天天热心地练习,天天迫切地等待老师的批语,成为我的一种日常生活,就像是做游戏一样,紧张而快乐。
一天,老师在课堂上让我们用至少十个词语(自选),连成一段话。看谁连得快,连得好,还要奖励。我们可来劲儿了。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动脑筋,开始连。
我写道:上山的路好陡,我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才爬了一小半路程。抬头看看那与天相接的山顶,气喘吁吁的我们继续奋力攀登起来。好不容易爬了一半路了,小梅却一不留神没站好,突然往山下出溜下去。多亏大个儿李长海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小梅。我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好像是自己几乎出事一样。当我们一起站在山顶远眺的时候,望着那白闪闪的一线河流、纵横交错的田地、火柴盒子似的汽车、蛇一样蜿蜒而来、又蜿蜒而去的铁轨、星罗棋布的村庄,那时候,心情忽然豁然开朗,只觉得一切是那么神清气爽……同学们不约而同欢呼起来,跳跃起来……
我记得,我交上去以后,老师先是默读,继而开始微笑,然后注视着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点评中,我与另外几位同学一起得到了老师的表扬。点评我的练习时,老师说:这段练习完成得不错,用词自然,描述真切,并且有波折,读起来舒缓有致,挺有味道。不足之处是爬山过程还可以进一步详细些。希望努力!
这次练习,老师没有失言,为受到表扬的同学每人奖励了一枝玉米形状的钢笔,激励我们好好写作。
有一天,老师问我们,谁能用一个词语写五句话?这问题挺新奇,我们光顾直愣愣地瞅着老师。老师随手在黑板上写下“愉快”两字,让一个同学上去做练习,其他同学则在下面练习。
通过大家一会儿的练习,老师说行了。就做总结。她说:总体上看大家做的练习都对,但是发现,同学们单单会用上这个词语写句子,而这是不行的。说完,她在黑板上从上到下一溜歪斜写下五个愉快,一个比一个靠后,第一个与第五个刚好呈对角。然后她启发说:你们看,我们把它们分别写成一句话,看怎么样。她开始写起来。
愉快的假日过去了。
这是一个多么愉快的假日呀!
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日。
这个假日过得真愉快!
难道这个假日过得不愉快么?
接下来她说:大家发现了没有?同一个词语,可以用在句子中不同的位置。可以用陈述句,可以用祈使句,还可以用疑问句。你们想到过吗?
我一下子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紧接着她又写起来:
愉快的生活可以使每一个人更信心百倍。
我怀着愉快的心情走上讲台。
小鸟们从此过上了愉快的生活。
难道我们不应该追求过愉快的生活么?
老师祝大家心情愉快!
最后她扭脸问我们:大家说能写完吗?
那还用问么?大家异口同声回答:不能——
于是,这种用词写话的好方法,成为我们经常进行的练习。口头、书面,只要条件允许,随时随地都行。像玩儿一样。班里淘气大王小牛说。连最发愁造句的同学也不再发愁了。
这是1976年的事。当时我读初中一年级。这位美丽、活泼、说话做事干净利落的年轻老师,成为我们全体一致的好朋友,知心人。有什么事,都肯跟她讲,要不,就写在习作本子上。她会耐心细致地作答,实在不行,就亲自与你谈。
当我们即将升入初中二年级时,大家都哭了。她也哭了。可是她还说:你们哭什么呀?你们别哭呀!老师还在这个学校嘛!
我看着这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老师,想: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呢?
后来我便如获至宝一样铭记着这位老师的教诲了:作文要写真情实感;要有重点;要灵活运用各种技巧,让人留下印象。她没有像一般老师那样强调什么“中心思想、写作特点、提纲结构”,而是任凭我们自由发挥。按她的话说:不能让你们背上包袱写作。要放松,放松,再放松。
这样一直到升入高中,我从来没有为作文发愁过。相反,很轻松的。每次作文,我都以极强的兴趣投入,一般老师总给以分析点评。我于是获益匪浅,写作起来越发得心应手。有一次完成《我们的学校生活》一文,我从正反两个角度,写了两篇。老师给以很好的评价,说能够这么写,确实独树一帜。
进入社会后,随着阅历的丰富、阅读面的拓宽,思想能力的提高,我利用工余时间,边读边写,加之结识了许多文艺界老前辈,于是逐步涉及散文、小说、诗歌等各类创作天地,陆陆续续也二十余年了。虽苦犹乐,给精神生活确实增色不少。
我明白,这其中,郗效玫老师功不可没!至今,我仍然能够回想起她黝黑的面容,富有青春气息的两条短辫子,以及那甜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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