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散文
人生中,有的人经常在你面前飘动,也没有进入你的思考范围;有的人,一旦进入你的视野,就进入你思考的灵魂之中,老冯,就是这样的一位。
那年,我们五点就起床,三个人踏着积雪,来到石板岩镇马鞍垴。太阳不是那样好,支好相机等待日出。天亮之后,看到山坳里有一户人家。陈老师大声叫喊:“老冯,老冯,拿一把镰刀上来。”只见一位老汉,高高的个子,穿着朴素的衣服,脚上是黄胶鞋,手里拿着一把镰刀。陈老师为了画面简洁,接过镰刀,开始割岸边的杂草。下来的交谈中,老冯想让陈老师给他写一篇自传。陈老师就问我:“小杨,你为老冯写一下吧?”我平时也写一点东西,那时认为,一个农民写一点自传,不是什么大事。
答应了人家,回来想想也真成了大事。没有写过自传,也不知从何下笔。事就这样一天推一天,后来见到陈老师,他还问过我,给人家老冯写了没有。我不好正面回答,只好敷衍说快了。
还好,我一位同学,是写作的高手,我在网上给他说了这事,他说不是什么大事,有时间就去。放假了,我骑上摩托车,两人一起来到老冯家。老冯一见是我,就热情地搬椅子,并找出烟,沏上茶水,我们就坐在他家的大梨树下。
他慢慢地讲着,他的父亲曾是一名解放军战士。当年,这里是老区,他父亲光荣参军,并参加了淮海战役,在淮海战役中牺牲了。说到这时,我看老冯眼睛中有泪花。他曾和母亲一起去淮海找过父亲的遗体,这是后事了。当年大军推进,在战火中,也许就地掩埋,茫茫大地难以找寻。他让我们看到军队寄回来的`军功章。
母亲只带着他,母亲是一位热心人,在大队贫协,作为烈士遗属,不时还到处做报告。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上学。初中毕业后,在队里参加劳动,曾是小队会计。后来结婚生子,生养孩子,说到他的孩子,他也是阴沉着脸。前几年,孩子结婚后,搬下山下去了,也在山下盖了房。生了两个男孩,按说本是幸福的家族,不意祸从天降,平时在外面打工,一天从架上摔下来,当场就死了。这对老冯来说,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含泪掩埋了孩子。
当我听到这里,心是阴沉的。
老冯又给我讲了家里的情况,说老伴常年有病。
老冯原来在小队当过会计,就拿出这几年的账本,一项一项地给我们说。虽然说在山上不用花多少钱,家里也种了三亩地,有玉米、谷子、黄豆等秋作物,山下三口人,也没有分地,吃的杂粮都是山上的。收入只有养的牛了,一年卖一二头。现在还欠别人和女儿家一万多块。
认识了老冯,平时登山、摄影,就爱到他家坐坐。有一年清明,上山来,走在山路上,远远地听到有哭声。走过去,看老冯在上坟,儿媳妇在悬崖边的一个坟头上,摆上祭品。
按家乡的旧俗,父母健在,死去的孩子是不能入祖坟的。老冯家的孩子,是前年在工地,从架上摔下来,当场就不行了。
点上香,摆上祭品。
一下子,儿媳就在悬崖边的坟头上大哭起来。边哭边喊;“你这人,就这样先走了,你却把孩子留给我,你这人好狠心啊。你走了,却苦了我,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担起这个担子吗?”
儿媳妇的哭声,在空旷的山野,是那样的凄凉。一会,我走过去,劝着,别哭了,人已不在了,哭也哭不活。老冯在旁边说:“别劝她了,你就让她哭一会吧,哭一下,也许心里就会放松一点。她身上的担子也太重了,哭一哭,能轻松一点。”
有一天,我在上班,突然,老冯打来电话。我还认为有什么急事,老冯说,山上下起了冰雨,到处是冰挂。这时感觉心里是暖暖的,尽管没有时间去山上拍片,但还是内心感谢老冯。一个人牵挂另一个人,本身就是温暖的事。何况一个生活本还是那样艰难的人。
见到老冯时,又是一年的秋天了。我和同事上山去摄影,老冯那天帮李支书砌岸,我赶忙走过去,说谢谢老冯。老冯说:“我这个人,只要别人对咱有一点好,就会一辈子记得,有时间一定报答。”
远远地和老冯招手,老冯还在砌岸,而我在回味老冯的话。就像这满山的红叶,燃烧在我的心中。
又见到老冯时,他卖掉了牛。听说他山下的孙子结婚了,看来老冯是尽了最大的力。牛是他的命,他现在显得有点空虚。一走进他的院子,空院中飘荡着佛声。我对佛教,也是一般的了解,没有那样狂热。老冯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我无从得知,一个山里人,对自己命运的感知,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们不能要老冯如何,有时想老冯只要平平安安地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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