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麦收散文
回娘家途中,看到了一块金色的麦田,心中顿时涌上一阵难言的喜悦,想起了小时候麦收的情景。
一
麦子是河套平原最主要的农作物,也是每年开春后最早播种的庄稼。七月,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大片大片的麦田连成一片,聚成海洋之势,一望无垠,麦浪随风翻卷。那时候的麦子个头不是很高,刚探到我的腰间,像童年时的我们,大概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单薄瘦弱。麦子是我们亲密的伙伴,我们喜欢在麦浪中穿行、捉迷藏,体验“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游戏,硕大的麦田,如同迷宫一般,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欢乐。于是,一些捣蛋鬼会因为不小心将麦垄压倒而招来大人的一顿训骂。
麦子成熟时期,是农民们最忙碌的时候。那时候没有现代化的机械设备,麦子的收割全靠人工完成,所以,人们要在大雨来临之前将麦子抢收回仓。那几日,父亲会天天去麦田看看,不成熟的麦粒水分太多晒干后不够饱满,成熟过头的麦子又容易在收割中炸飞洒落到田里。所以,麦子的收割要瞅准时候,不早不晚,这个判断全凭多年的经验。
麦子的收割是播种后的第一次收获,谨慎而隆重,我们这里称之为开镰。
二
开镰前的准备工作同样不容忽视,曾记得父亲早早将几把镰刀磨得闪闪发亮,母亲蹲在水渠边,将装过化肥的`“蛇皮”袋子一一洗净,晾干后开始缝缝补补,每个袋口还要系上捆扎的麻绳。这样的袋子,至少有几十上百个,在院里堆成一摞。
开镰!父亲的话似一道命令,掷地有声。于是我们提着镰刀走进麦田。成熟的麦穗,已经垂下沉甸甸的头,麦芒被风干得坚硬而锐利,如金针般炸开。折一枝麦穗在手心里捻一捻,便钻出一粒粒黄澄澄的麦粒,用牙咬一下,已经发硬,是那种瓷实并富有弹性的感觉。
因为是在暑假期间,村里的大人娃娃几乎全部出动。父亲先为我们做榜样,他低下头,弯下腰,左手揽着麦垄的腰部,右手的镰刀紧贴着麦苗的根部,“刷刷”两声,一把麦子便攥到手中,然后麻利地将其分成两股,头对头交叉着一拧,形成一道葽子,压平放在地上。随后齐刷刷割下的麦子,被整齐均匀地放在葽子上,扎成一捆捆。父亲的身子俯得很低,只露出一顶上下起伏的草帽,像是麦海中的一尾鱼,在我们前方缓缓游动,身后留下的是整齐成行的麦茬和横七竖八的麦捆。
长长的麦田,如同无际的海洋,让我们这些孩子心生沮丧。为了鼓舞我们,父亲会为我们量化任务,这一垄是哥哥的,那一垄是姐姐的……谁先割到地顶头,谁可以坐下来歇一歇。头顶着毒辣的太阳,汗水顺着脊背流下来,蚊子也趁机“打劫”,偶尔触到的麦芒针刺般疼痛。但我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机械地挥舞着镰刀,不一会儿,胳膊便酸困得抬不起来,腰僵硬得好像石化了一般,原本干净的脸早被麦灰和汗水糊得花里胡哨了。时至今日,我依然认为手工割麦是最为艰苦的农活,虽然我只割过一次。
三
收割的麦子被一捆捆叠放到打麦场,像一座座小山,又像是一个个城堡。打麦同样需要看老天的脸色,只能在无雨的时候,铺在场面用“六轴”碾,麦秸被压扁,麦粒脱落下来,远远望去,像贴在地上的一张圆圆的硕大的饼。用钗子挑去上面的麦秸,便看到无数赤身裸体的麦粒正憨态可掬地簇拥在一起。农民们坐在金色的大饼周围,估算着收成,晒得黝黑的脸上荡漾着丰收的喜悦。
碾下的麦子,除去麦秸后,攒成一堆,还需要借着风来清澄,我们这里叫扬场。这可是个技术活,父亲先瞅瞅风向,顺着风势,将麦粒用木掀扬向天空,形成一阵阵麦子雨,饱满的麦粒“啪啪”落到地上,干瘪的麦粒和麦皮则随风飘到一边,划分成痕迹明显的两派。人们喜欢嚼新碾下的麦粒,咬开后白白儿的,裹挟着阳光的味道,还带着一丝水分未散的青涩,让你的唇齿间鲜香弥漫。
我更喜欢小麦入袋时的感觉,我撑着袋口,看着一粒粒胖乎乎泛着金属光泽又状如蝌蚪般的麦粒,争先恐后地涌进袋子,“哗哗”的声响,像一股溪流,在我的怀里、在父亲的指缝间流淌,这是丰收的动静,击打得我们的心也瞬间丰盈起来。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当麦子被一袋袋码放在仓里后,父亲的心便彻底踏实下来。
四
现在,有了机械化设备,人们的劳动强度大大减小,麦子的收割进程被大大缩短,麦苗因为营养丰富,也被注入了活力,长得整齐划一、粗壮挺拔,如同人工修剪过一般。麦子的产量大幅提高,麦子的种植面积却逐年缩减。现在只能零星地看到一些麦田夹杂在花样繁多的经济作物中间。但是,只要看到它们,就好像看到童年的伙伴、久别的母亲,顿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想投入到它的怀里,想嗅一嗅它的味道。
或许,我本就是乡间的一株麦苗,即便被强行移植到城市的高楼里,却终究摆脱不了对泥土的深深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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