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票散文
二十多年前,火车还穿着绿色的衣裳,北京到重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咣当咣当,晃晃悠悠,总也跑不快。
窗外的景色单调而枯燥,飞快向后倒去的电线杆,灰色的大地,不见人烟的村庄。过郑州,黄河水总是浑浊粘稠,都说这是中华民族的动脉大出血呢,谁也不知道这一刀到底插在了哪里?
三天两夜,车上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与时间拉锯,陌生人之间天南地北的扯谈,喝便宜的没有标签的廉价白酒,锅炉里永远烧不开的温吞水泡软了的方便面,幼儿的啼哭声在前面飞快地跑,妈妈的低声安抚在后面无力地跟着走,车厢像一个搅拌机,不由分说地把脚丫子、白酒、尿骚、汗水、南南北北的食物搅和到一起,发酵、膨胀,人在里面昏昏沉沉,像被斩断触角的蚂蚁。
列车员是个老男人,微胖,脸上的肉和身上的制服一样松松垮垮,正在人们开始熟睡的时候,他就开始了查票。
挤满人群的过道,他用有力的呵斥劈出条路来,人们争相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让步,像迎接前来巡视的国王。
把票拿出来!快点!他不耐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吼着。
接过车票,看时间,看上车地点和下车地点,看座次,看人的脸,狠狠地浏览完毕,再把票扔回给对方。
在车厢的中部,一个躲在椅子下的男人,被揪了出来,他没有票,也交不出补票的钱,列车员要他取下行李,男人从行李架上拽出一个油迹斑斑的大包,列车员双手打开了车窗,直接丢了下去,那男人快要哭出来的脸上,讨好地挤出点笑,男人被叫到车厢接头处,列车员交待了几句,不久,就看见那男人拿着扫帚,费力地拨开人群,打扫起车厢来。
列车员继续向前,不久又有收获,两个打工妹也没有票,列车员不喊补票了,脸上也不恼,让两打工妹一前一后跟着走,到了列车员休息室,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弯了腰就进去了,列车员随身进去,反手关了门,一声闷响。
墙是铁墙,门也是铁门,有道小窗,有一直都拉上了的帘子,帘子很脏很厚,里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没有人猜得到。
站在外面的打工妹,像是被钉在那里,低了头,头发垂了下来,罩住了她的脸,双肩轻轻地,抑制不住地抽动。
好一阵子,门开了个缝儿,里面的打工妹弯了腰出来,她的脸红得像个霜打的柿子,一路低着头,回到之前的座位去,列车员露出半个脸,朝外面的打工妹招手,姑娘又是把腰一弯,侧了下身,进到小铁门里面去,门又是砰的一声,关上,姑娘又消失在小铁门里面的世界去了。
交谈、吃食、打鼾,车厢里依然浑浊一片,窗外黑乎乎的,火车咣当咣当,继续碾压着铁轨一路而去,正奔跑在不知什么地方的土地上......
离家,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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