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天珠散文
我所在的赵寨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子,而是乡镇驻地,下辖着七村十三屯,更是我们高唐县的南大门,和南边的茌平县接壤,今天说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我们镇最南边村子唐庄,那是我爸爸的姥姥家。
唐庄村最南端有家人姓李,曾经是我们这一代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只是后来家主喜欢收藏,为了买一件据说是国宝的东西,被外地来的一伙骗子设局骗了,不但是家业被彻底败光,就连家主后来发现是骗局之后,也一气之下悬梁自尽了,几乎一夜之间,家里从殷实人家变成了家徒四壁,就留下一个夫人和她的一对儿女。当时四爷爷刚从关外回来,和四奶奶一起去帮助这家亲戚料理的丧事,他当时说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当时人好多都不理解,难道这还能是好事?
后来就是土改,李大娘不出所料被评定为贫农,大家这才知道四爷爷那句话的内涵,唐庄内有两家人以前日子不如李家,但土改分别被评为了地主和富农出身,不但家里土地财产被分了个精光,人更是被批斗,最悲惨的一家都全家投河了,另一家也是断子绝孙,因为根本没有人和他们结亲戚,所有家里男孩子打了一辈子光棍。相对而言李大娘倒是顺山顺水,儿子女儿日子不富裕,可衣食无忧,也算不幸中之万幸吧。
只是李家祸事并没结束,当农村刚开始联产承包责任制,李大娘也变成了李奶奶之时,儿子儿媳因为浇地时触电事故,同时遇难,家里就剩下了李奶奶和她唯一的孙子,可以说这次灾难真的`让李奶奶彻底崩溃,依然是四爷爷去帮她料理后事,她给四爷爷磕头,说想把刚上初中的孙子拜托给四爷爷,然后她去陪着自己的儿子儿媳。
四爷爷很认真地看了看李奶奶和她的孙子李虎,摇头叹息说李家现在是苦尽甘来,正好到了转运的时候,他给了李奶奶一串木头珠子,说这叫十八天珠,是当年李奶奶的先生赠送给他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有了这串天珠,可保李家再无灾祸,而且李奶奶福寿双全,要活到八十四岁,能四世同堂,李虎更是状元签,将来读大学,住高楼大厦的。同时说道,如果真遇到困难过不下去,可以把这串珠子卖了,每个珠子就要一千块钱,可以度一度难关,要知道一九八四年的一千元价值不菲,普通老百姓都是万元户为毕生追求目标,李奶奶将信将疑收下了十八天珠。当时李虎也在旁边,他认真的给四爷爷磕了几个头。
孤孙寡母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农村承包责任制后农村人也都是各自为战,没有多少人给他们帮忙种地,家里一老一小挣扎着过日子,好在李虎学习不错,当时学费也低,因此家里勉勉强强也能糊口,外边有人听说他家里有宝,少不得上门求购,给的价钱也并不低,有个茌平的老板开口说二万块钱拿走,李奶奶动了心思,和孙子商量要不咱们就卖了十八天珠,家里盖几间房买头牛,给你娶个媳妇儿,只是李虎认准了四爷爷的话,说这是家传的东西,只要能熬下去就不能卖,他担心卖了之后李家没有了十八天珠庇佑,会再重演爷爷爹爹的悲剧。李奶奶听孙子这么一说,也是如醍醐灌顶,坚决拒绝了老板。
几年后李虎果然如四爷爷预言,考上了大学,去了太原上学,李奶奶身体也很健康,看到孙子争气,她愈发相信十八天珠的魔力,家里上供都把天珠和丈夫的灵位排在一起。周围不少人过来求购,价格最高已经出到了十万,但李奶奶都是一口拒绝,曾有盗贼想来他们家偷宝,结果没进院子就被村子里的狗给发现了,被邻居们给绑起来送了派出所,但从那以后十八天珠就被李奶奶藏的严严实实,再不示人。
李虎是个孝顺孩子,毕业分配后留在了山西粮食局,结婚后把奶奶接走了,和他一起在太原生活,每年也就是几个农村上坟的日子李奶奶回来看看,有一次她回乡给老家邻居说,她七十几岁患了重病,太原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是孙子把十八天珠给她带在手上,说当年四爷爷给她相面,天珠保佑她要到八十四岁,怎么能现在就走呢?天珠是不是不灵验了?这句话就像打了强心剂,四奶奶居然坐起身来,很快病也慢慢好了。
你们家真有福!有这么一个好东西!邻居无不羡慕。
李奶奶真的是虚岁八十四去世的,去世之前她好像有预感,让孙子把她送到唐庄,打扫完老房子后睡了一夜就没了。李虎在李奶奶的丧礼上当众浇上汽油焚化了十八天珠,告诉大家说这其实就是很普通的槐木雕刻的珠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四爷爷安排的,他是九五年四爷爷去世前知道的真相,但它是奶奶的心理支柱,就让它永远陪着奶奶吧。世界上所谓的价值,首先是你认为有价值,再好的药也要对症才能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