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麦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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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出的麦田散文

时间:2021-05-22 17:54:43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走不出的麦田散文

  

走不出的麦田散文

  夏至临近,村子上空飘来阵阵麦香。这股股天香随着风儿飘进鼻子、窜进耳朵、钻进心里,喜滋滋地给人送来美妙的味道,仿佛提醒村人,麦子熟了。

  和邻居相比,父亲性急了一些。那几天,他简直像等待揭榜的考生,明知自己答得很好,还是期待看到榜上有名才放心。所以,他时不时跑到麦田察看,每次回来都按捺不住激动,跟在忙碌的母亲后头絮叨:谁家已经开镰了,谁家麦子都上场了,谁家明天就要开镰,我家的麦子还得几天。母亲呢?则以她一贯的沉稳应对,“你急啥?咱这麦子夏至自死,夏至一过,它不黄都不由它。”这理父亲也懂,可他照旧天天往地里跑,直到看得麦子能搭镰了。

  开镰先一天,一早上,父亲取下挂在窑壁上的几把草镰,掸掉镰身上的灰尘,端来一盆水给它洗了澡。然后从窑肩子上取下一个纸包,打开外面的几层报纸,拿出裹在白纸里头的刀刃。镰刃裹在里头近一年,已被黄油浸得油乎乎的,不见一点锈迹。

  他顺势圪蹴在水盆边,支起磨石磨镰刃,一边磨一边淋水,磨石面上全被水浸湿,两边几溜水痕流过磨石的木底子,渗到地上,水痕黄褐相间。从院子走过,一股生铁味飘过来。

  磨完刀刃,他把镰把拿起来前后晃了几晃,看镰把和镰头之间的铆窍有没有松动,松了的找来钉锤敲几下。试好了,就把它们连同磨石一起,放在架子车厢。

  父亲忙活镰刀的时候,母亲在灶前准备吃的。她不光做当天的饭菜,还要为后面几天蒸蒸馍、烙锅盔。那时没有冰箱,蒸馍不好储存锅盔耐放,烙几个准备着。一搭镰就忙开了,根本腾不出时间专门做饭,每顿饭只能凑合着吃了。

  那几天,家里还有一个临近考试的我,考前休息三天。当时我就是不怕虎的牛犊,不知道考场恐怖,一放假,书本啥的早扔一边,也跟着父母投身三夏大忙中。

  

  割麦真是好活啊,干起来特过瘾!时隔三十多年,还能想起麦田里桑拿般的爽快。当然,说不累是假话,农活哪有不累的?

  第一次割麦,很兴奋。一进地,就挥舞起镰刀割起来,且一直紧紧跟着父亲。怎奈因为贪心,行子揽宽了,几百米之后,胳膊扯得有些疼,和父亲拉下一段距离。妈妈看见后,劝我甩几行给她。一开始,还不服输,一直撑着往前赶,赶着赶着撑不住了,就乖乖地甩了两行。这一甩,速度果然提高了。

  说起割麦子,我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平时经常割猪草,使镰没问题。可是,我不会拧腰(绳子),不会捆。所以,我们三个人分工合作:父亲在前面割,顺便拧腰,我第二,啥都不管,只把割好的麦子往上放,妈妈在后面边割边捆,并将麦捆栽起来。

  第一天割的那块地南北狭长。刚开始,我力气足,割得快。越往后,越没劲,割着割着不停地站起来抬头看看天,看看前面。看天,天上有几丝云都很清楚;看前面,地畔影子都不见。只得乖乖低头弯腰继续割。割一阵,忍不住又抬头往前看,还是和原来一样,看不见地头。上班后给学生看作文也这样,看着数着,嘿嘿,还真像。看着父母除过喝水擦汗轻易不抬头,我也不好意思再做小动作,老老实实地割。

  就这样,用了两晌时间我们硬是把这片地割完了。

  收割季里,一大清早出门,站在麦田跟前,真觉得这不是一天能做完的事。起初会非常着急,但是真的等到割完一块地,内心总是有说不出的喜悦。

  

  说到底,割麦的累,倒也能承受。实在不舒服,吃个去痛片还可以撑一阵,最难受的是割麦过程中浑身流出的'汗。

  汗水流在其他地方擦擦就是了,流进眼睛里可真是麻烦。本来麦杆上的灰尘就多,镰刀一抖搂,灰尘四处乱飞。飘飞的尘末落的满身都是,就连眼睛周围也不例外,只是有睫毛挡着,不会直接飞入眼睛。可是,当汗水流过睫毛进入眼框之后,灰尘被捎带进去了。这下,眼睛里上演大片了。汗水和灰尘的复杂反应直接冲击着眼睑,酸酸的,辣辣的,泪水也被刺激出来了。擦吧,怎么也擦不净;不擦吧,盐尘混合物在眼睑上的表演动静太大,不难受才怪。再难受也得忍着,不可能把麦子扔在地里回家洗澡吧,洗澡也没条件啊!

  汗水流进眼睛难受,流在衣服上难看。

  大夏天在麦田里,稍微一动身,汗水哗哗流。风一吹,阳一照,衣服就渗出汗花来。那个花是盐末镶边的,记录着盐分外流史。在麦田里干活也没人计较这个,难看就难看吧!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再怎么说都是踏实的,哪里用得着管别人咋看?

  为了少流汗,有些人尽量避免大中午上地,往往早起晚归。可有经验的农人告诉你,太阳越大麦子过镰越利,割起来越省劲。这也有科学道理的,不论干透的还是尚带水汽的麦杆在大太阳底下,从地里吸收的水分多;水分多,麦杆刚脆,易折;反之,麦杆就疲塌,它一疲塌,刚脆性减弱,而柔韧性增强,割起来自然就费劲了。

  所以,以自然为师的农人宁愿顶着烈日冒着大汗也不愿凉快时候给自己找麻烦。这也许就是人常说的痛并快乐着吧!

  

  麦子割完了,妈妈提捆,父亲装车,

  装车可是个技术活。

  车厢上两捆麦子头挨头摞着,麦芒之间互相掺和,麦捆不会轻易滑掉。摆放麦捆,越往上越靠里。高度呢?一般不确定,根据地里麦子多少而定。当然,也不能太高,太高了,路上容易翻车,一翻车,麻烦就大了。

  他们装车时,我也没闲着。我拉耙。说来好笑,那时候,我的个子还不高,应该高不过耙把,但是也有力气把它拉上满地跑,搜索掉在地上的麦子。

  说实话,拉耙虽费劲,可比割麦强,不用弯腰,不用吸麦杆上的尘埃。不好的是,长长的铁钉耙齿,动不动就挂在麦根上。所以,使用它也要讲技巧。妈妈告诉我,将耙齿稍微抬高一点,既能拾上麦子,又不会被麦根挂住。对于身高和力气都有限的我,要做到这点很难,我就只能磕磕绊绊地拉着耙,在地里与那些狡猾的麦杆麦根斗智。

  那年雨水好,麦子的茬口厚实,产量高。割完麦子放眼望去,地里的麦捆一堆挨着一堆,父母看了既高兴又烦恼。高兴的是终于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烦恼的是运输碾打很不易。只是,这个烦恼也是幸福的烦恼啊!

  回家时只能捎一车,剩下的父亲套上老黄牛和弟弟拉。我和妹妹帮母亲做饭,弟弟妹妹吃完饭还要上学呢!

  麦子拉回场里,人心就稳了,碾打则慢慢进行。没有四轮拖拉机碾打之前,全是老牛拉个碌碡慢慢碾,有了四轮之后,两三天就碾完了。

  

  那年考试结束后,我如愿以偿。九月开学,我又拿起笔杆,钻进书海,开启了与父辈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是,我很感谢当年的劳动经历。我关于生活的很多耐心,就是从田间劳动中磨炼出来的。少时的磨砺让我早早知道了什么是“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因而在做被父母辈认为的轻松工作时我始终精益求精,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十多年来,我奔波在自己的麦田里,眼看着一个个雏鹰般的孩子在我陪伴成长成熟,内心很是欣慰。这种欣慰,一如当年父亲手捧旱烟袋,站在麦浪滚滚麦香阵阵的田边,每道皱纹里都写着喜悦的情形。和他一样,一看见田里麦子长势喜人,所有的劳累委屈通通都烟消了,云散了。

  回望来路,我离开了父亲的麦田走进了我的“麦田”。置身其中,耕种,施肥,除草,喷药,一样都没能少。劳动中我发现,人这一辈子,要活得有尊严,有价值,就要用心经营属于自己的“麦田”,只有在田野里洒过汗水,才能真正享受收获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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