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味散文
1、蟹葱
自然界有许多动物、植物有人类所不具备的生存能力。如抗高温、严寒、旱涝、刀劈斧砍火烧等等。蟹葱就是其中的一种。
很多人可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也是见到、吃到,却不知这种葱是否是这个“蟹”字。根据它的某些形状,我想应该是的。
农历八月半畦大蒜,蟹葱也是这个时候种下地。它对地的干湿、肥沃贫瘠要求不高,花盆里都可以生存。别的作物是“好种出好苗”,到了它这儿也无所谓,哪怕是很瘦小的一瓣埋进土里,也会根深叶茂,子孙繁多,产量极高。它不需要特别的管理,不需要浇水施肥(当然也不排斥)。犹如一个没娘的孩子,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顽强的活下去。
春节过后,年前储备的大葱开始长鼻涕,新葱上市还早,这时正是蟹葱崭露头角的时候。连根薅起一把,种下的一瓣已经成了十多棵。叶子绿绿的,作为调味品很不错。可以吃到四月底。
农历五月初,蟹葱露出地面的葱叶开始泛黄,土下的根部长的和蒜瓣差不多,只是大小超过蒜瓣。外面一层浅紫色象洋葱头外皮那样。一把蟹葱,根部相连,真如张牙舞爪的螃蟹相似。
将收获的蟹葱剪去叶子根须收起来,留下很少部分作种。其余的在没事时剥一把炒菜用。或者象制作糖蒜一样,用糖和醋泡起来,作为佐餐小菜也很好吃。
蟹葱很不起眼。在烹调大全中也找不到这个名字。但是作为普通家庭的厨房来说,它却起了拾遗补缺的作用。何况,它是那么的易活好管。不能不算是绿色食品中的佼佼者。
2、袖珍萝卜老盐豆
头伏萝卜二伏菜,刚刚入伏。老公就迫不及待地把萝卜籽儿撒下了地。
许是土质太差,且又处在屋后的背阴处,萝卜长得不景气,眼看天冷要结冰,萝卜也要回家喽。
忙了半天,拔完萝卜。人家说:物象主人型。我的萝卜可正相反,瞧我这五大三粗的夯样,萝卜怎么也得斤把一个吧?非也,那萝卜简直就是江南的小水萝卜,娇小玲珑,一口一个,还不带腮帮子鼓起来的。地种到这个份上,丢老鼻子啊。
尽管长相不喜人,总是一季收入啊。那网上农场的瓜菜倒是红红绿绿的诱人,可再好也是眼饱肚饥,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眼下粮价、菜价蹭蹭地飞涨,可不能糟蹋了,那可是罪过。
我把这袖珍萝卜洗干净,大些个的留着生吃,也还水灵灵的透着脆。小的切成指头大的`丁,用盐码上,腌它一宿。然后盖上一层买来的新鲜盐豆,让盐豆的汁水和味道渗下去,过上两三天,搅拌一下装盘,就着这小菜,吃着馒头稀饭,还真不错,淌口水了吧?
说起这盐豆,南方的人不晓得,这可是我们苏北地区的家常菜。每到入冬,家家都要做上一缸,可以吃上一冬一春,吃不完再晒成干品。就是这老盐豆,还闹了我一肚子的气力哩。
几年前,《健康报》登了篇文章,说的是日本有种“纳豆”,不仅味口好,且可以治疗好几种病。好奇之下细看一遍纳豆的制作方法。左不过是煮豆、发酵。报上说,这是日本的传统美食,有100年的历史,我“呸”!这是谁写的这缺德文章?什么日本“纳豆”?它就是我们苏北地地道道的“老盐豆”,
将黄豆洗净煮熟,趁热盖好,容器外面包裹保暖,捂上几天发酵,变成褐黄色,用筷子夹起,会扯出半尺多长的白丝,然后调入盐、姜、花椒粉、辣椒酱,做成纳豆,吃起来鲜鲜的、辣辣的,说不出的好吃。新鲜的吃不完可以晒干收存。夏天拿来用油略炒一下,打上两个鸡蛋,或是装一小盘,点上几滴香油——哈,可美呢。
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子就做,就吃的小菜,怎么成了它们的传统菜啦?一气之下,我写了篇有理有据的文章向《健康报》投稿,谁知如泥牛入海无消息。
罢罢罢,我也不屑于争辩了,不管怎样,享尽这一口福的是我们。苏北,徐淮,是老盐豆的家乡、产地,我的乡亲们世世代代以此为佐餐小菜之一,这就足够了。
3、朝牌
朝牌
看过古装大片的人,一定会看到:五鼓临朝,大臣们弓着腰鱼贯而入的情景,文官手里捧着尺把长、两三寸长的东西---笏板,也叫朝牌。朝牌最初是象牙做的,由于象牙的稀缺,改成木制的,什么木未曾考究,估计是质地坚硬、纹理细密的檀香木。
我们老家有种饼(其他许多地方也有),将发面擀薄,抻长了,用刀剁成一尺左右、两三寸宽的坯子,贴在泥炉里壁,炉子中间一堆焦炭火,烤制两分钟左右出炉,饼面黄脆,里面宣腾腾的,好吃。
据说许多年前,有个孩子学着大臣上朝的样子,以饼代替笏板,大人看了觉得稀奇,众口相传,从此把这种饼叫做“朝牌”。真与假,我且诌之,君且听之,信不信由你。
朝牌的口味各地不一,有的单薄干燥;有的厚软;有的上面撒了芝麻;有的里面叠进葱花油盐。感觉后两种较为可口。
这种面食很好吃,有兴趣来尝尝?我做东道主。
4、锅巴鱼
连日来的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心思恍惚懒得捉笔。面对空间许多关切的友友,我很内疚。因为在他(她)们眼里心里,我是个乐天的、永不言败的人。
我明白,我是被自己重重的情所牵绊,为着自己的思念而恍惚。看到朋友们如数家珍地晾晒自己的欢乐亲情,我也更深地陷入我的思亲之情。
农历九月十五和十月十七,分别是我母亲和父亲的祭日。时间,并没有冲淡我的悲哀,反而愈加感伤和思念。看到别人绕膝的欢乐,我的心里总是深深的刺痛,因为我再也没有最最疼爱我的双亲。
收拾橱柜冰箱,翻检出一包小干鱼,这是清明回家扫墓时在沭地买的,看着它,勾起我许多的回忆。
这种小干鱼,不是寻常用盐腌过晒干的小鱼,一副干缩惨白的模样,而是一种一两寸长的刀条小鱼在锅里用小火炕的半干,然后在太阳下晒干,通体一种饱满,一种油光光的金黄。与辣椒同炒,既脆且香。这种小干鱼在我们老家叫“锅巴鱼”。别的地方没有这样的制作。
我们家对锅巴鱼情有独钟。因它的易于收藏,因它的炒时简便。从若干年前的几毛钱到如今的二十元一斤,只要碰上,没有不买的。以前老家来人给我带来的土产从不缺此。
奶奶掌管家务的时节,每逢饭桌上没荤菜的时候,就会抓上两把锅巴鱼,放在她那蓝布褂的衣襟里兜着,坐在灶门前,将小鱼的腹部用指甲抠开,挖出小指顶大的一块干黑的鱼肠。一边重复而认真地处理着干鱼,一边上下唇纠着、翕动着。仿佛是在做一件很吃力的活儿。这样的情景,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为奶奶的执着的认真,也为奶奶这一不经意的自然动作而发笑。
剥干净的锅巴鱼在油里炒香炒熟,或是加入辣椒丝,或是加入卷心菜丝同炒,鱼借菜的淡,菜沾鱼的香。那香味和黄绿、黄白的色泽引得我馋涎欲滴。有机会一定偷偷地捏一根放在嘴里咀嚼。做菜,我不喜欢品尝,唯独对锅巴鱼的急不可待的贪欲至今未改。
奶奶走了以后,厨房、灶前由我接管,爸爸间或也会伸把手帮忙。不知是对锅巴鱼的偏爱,还是由此小小的吃食怀念他的老娘,爸爸也会从抽屉里抓出两把,放在小竹筐里一一的开剥。他也是聚精会神地对付着那堆小干鱼,用两个大拇指甲剥开鱼腹,用他那为着掏耳朵特意留长的小指甲将鱼腹内的赃物剔除。他也是将嘴唇纠起,翕动着……然后将剥干净的干鱼交给我,脸上是完成一件重要任务的满足与笑意。
爸爸也走了。爸爸的孩子们虽然也喜欢锅巴鱼,但是,他(她)们不像他和老娘那样专注地开剥小鱼,也不再翕动嘴唇,只是风风火火地掐开,两个指头捏出鱼肠而已。
再也看不到那些心里发笑却很动容的温馨画面,只有经常浮现在脑海里的亲人的音容笑貌,让我的心一点点的软化,让我的泪在喉头哽咽,让我不由的黯然神伤。
我遗憾,在父母健在的时候,没有好好的珍惜,总以为那种日子绵绵的没有罄尽,没有将一个个平凡的日子细心地掰开揉碎慢慢地体味,让那些日子将父母之爱满满地浸透。
我不知道,当我也在这个世界灰飞烟灭之后,我的儿女会不会如我对爹娘那样思念的心情来想起我?我不知道,他(她)们将来是否会有我的遗憾与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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