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一束夏日的骄阳的散文
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地散了;念着念着,就悄无声息地淡了。指尖上轻巧优雅地滑过一缕朝阳绚丽的光影,一缕温馨的暖意瞬间就化为丝丝清凉。淡月的清辉轻盈地闪过凝重里流露出期盼的眼睛,转眼之间就融入了碧蓝的天幕。
清晨瑰丽的霞光里,飘浮在村庄里外密密的树梢上的乳白色炊烟,慵懒娴静;渐渐地,就静悄悄地融入了无边无垠的霞光,再也寻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轻盈地笼罩在冷丝丝、湿漉漉的旷野上白纱似的朝雾,静静地弥漫在山涧、山坡上轻轻的雾岚,优雅妙曼,自在地折射出隐约迷人的神光;在微微的清风里默默地隐身而去,不知是融入了清晨如水的晨风,还是悄悄地飞升而去,化作了天际一缕缕洁白的轻云。
满怀着希望伸出手去,艳丽的霞光顷刻溢满手心,挤满了每一条指缝。刚动了悄悄抓住一束的念头,光影已经在指缝里优雅地滑过,就像鸟儿划过碧蓝的天空,留在眼前只是淡淡的迷茫。深情地张开臂膀,多情的轻雾无声地聚拢过来,拢起臂膀的时候,满怀的轻雾已经化作了难言的惆怅。
一阵阵秋风,氤氲着无边的凉意,渐渐强劲起来。凝重的叶片、绿茵茵的草地上闪烁着生命神光的浓绿。看着看着,就渐渐稀薄,直到消失得了无踪影。满树斑斓的叶片,飘悠着,舞蹈着,不经意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根根倔强孤独、傲然挺立的树枝。
霏霏的细雨无声地洗刷着,浸润着,天地之间蓬蓬勃勃美妙绚烂的梦想,渐渐失去了火一般的热情,黯淡了鲜艳明媚的色彩。
恍惚间,情不自禁地想起古时带有浓厚传奇色彩的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的话:“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的确如此,狂妄自大、气势汹汹的疾风暴雨持续的时间都不长,自然界里清奇峭刻的风霜雨雪持续的日子不过数天,或者某一天里的一段时间。受着天地养育、雨露滋润的花草树木几乎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不声不响地变化着颜色和形体。
草木顺时而变,作为世间万物灵长的人类,大多也是如此。千年前的北宋时期,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就准确形象地描绘出了两种不同境况下人物迥然有异的.心理活动情况。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的日子里,迁客骚人们“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可是,到了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晴朗时刻,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模样,“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同样是在朝廷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失败、被迫离京的迁客骚人,都远离了梦寐以求的名利场、权力中心,仅仅因为环境不同,所见所闻有异,酝酿在心中的情绪竟然差别如此之大。
风和日丽、姹紫嫣红的春天,草长莺飞,诱惑无尽,沉寂了一个寒冬的心灵大多会随着轻轻的春风,畅游在蓝天白云之间。赤日炎炎、绿树浓荫里的夏天,知了声声,满塘绿荷红花,令人爽心悦目。秋高气爽、天高地迥的金秋,枫叶如火、鸿雁翩飞,遍地流淌着丰收的醇香。瑞雪纷纷,千里冰封的寒冬,放眼望去一片银白闪亮的世界,晶莹纯洁仿佛也在渐渐地融入心灵。大千世界确实姿态万千、美妙异常,生活在诗画一般的天地间,心灵不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改变,估计是很不容易做到的。
不知谁说过一句好像看破红尘的经典话:读史五千年,不外功名利禄;悟道九万里,终归诗酒田园。仔细思量,的确很有道理。也许正因为如此,名关不破,毁誉动之;利关不破,得失惊之。
不过,不需要仔细深刻的思索也会知道,心胸博大宽厚、温暖深沉的大自然里,同一片土壤上孕育的草木大多数春荣冬枯,但也会养育一些本性特殊、“自有岁寒心”的草木。虽然季节周而复始地变化,寒来暑往风霜雨雪纷至沓来,松柏一直郁郁青青、遒劲挺拔。除了在岁月的更替中成长得越来越高大粗壮、凝重沉稳之外,始终闪烁着生命坚强不屈的神光。开放着星星点点淡黄色小花、醇香沉醉迷人的桂花树;以及中秋之后才开始孕育花蕾,随之慢慢绽放,直到寒冬腊月红梅绽放的时节仍在不慌不忙地开花的枇杷树;无边的旷野里、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以及小路的两边,自冬到春,即使在皑皑的冰雪中,也有不少不知名的野草野蒿,全部都是四季常青。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一直显示着生命靓丽的色彩,向凋零的残红、黯然离开树枝的叶片显示了生命的执着和倔强。
树犹如此,人孰不如!范仲淹笔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古仁人,就是明显的“或异二者之为”。其实,范仲淹自己也就是这样的古仁人;早年尽管断齑画粥、家境贫寒,但不为蝇头小利所惑,执着地坚守着心中确立的目标,勤奋苦读终于学业有成;在朝为官一空热血忠诚报国,不顾数人势力薄弱,为国为民,积极革新政治;遭遇打击贬谪发配戍边,毫不灰心失望、心灰意冷,以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之手拿起三尺宝剑防御西夏入侵,屡建功勋;以至于边境流传着“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
自然界里四季常青的草木也是这样,在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深秋,在凛冽的寒风肆意施虐的隆冬时节,尽管阴云密布,难得见到躲在云层深处浑身发颤的太阳,也不嫌弃秋阳里氤氲的绵绵不绝的凉气,也不随意丢弃一丝一缕冬日虚情假意的阳光,在心灵深处孕育着、膨胀着淡淡的光影,化冬阳里丝丝缕缕的虚情假意为持之以恒的执着。
宠辱不惊,淡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能够做到如此静如秋水,是很多人孜孜不倦的追求,甚至是毕生的追求和最大的愿望。如何做到如此?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水静极则形象明,心静即则智慧生。宠辱不惊也好,去留无意也罢,自然不能影响、动摇了人生追求。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自然,在一起慢慢地就散了,也会渐渐地淡了。可是,人生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心灵深处似乎氤氲着一团浓雾,而且在慢慢地弥漫着,幻化着。恍恍惚惚间,东坡先生《前赤壁赋》里沐浴江上清风与撷取山间明月的句子慢慢地浮现在眼前。东坡先生聪明绝顶,然而一生官场坎坷,数次左迁贬谪到荒凉偏僻的不毛之地,甚至远及当时尚属蛮荒之地的海南岛;可他从未消沉颓唐,一方面积极地造福苍生,一方面在文学艺术追求上日趋佳境,直至炉火纯青。从他的诗词散文里来看,他一直把皎洁的月亮藏在心里,酝酿了恬静的心灵。苍茫辽阔的天地之间,山川河流各自有主,珍奇宝物各有所属;虽然非我所有,我并非遗憾懊恼;我虽孑然一身,可也没有存着丝毫觊觎的私心。可是,徜徉在并不漫长的人生旅途,用心聆听着自然里忽大忽小、或温暖或凛冽的风声,感受着一年四季或煦暖温馨、或激情燃烧,甚至暗淡无力的阳光,凝视着皎洁的明月静静挥洒的银光,愉悦身心,不也乐亦无穷?
心里一乐,寺庙里的僧人在每年的腊月初八熬制八宝粥的事迫不及待地闪现在眼前。每年腊月初八的凌晨,佛家弟子们就会把米、红枣、核桃、葡萄、果仁等八样物品淘洗干净,放进大锅里点燃熊熊的柴火熬煮。天亮时,香甜浓郁的八宝粥就熬成了。据说,吃了八宝粥,就会得到佛祖的保佑;因此,男女老少,人人爱吃。
思绪在兴奋的同时,仿佛悄悄地溜回了热情如火的盛夏。艳丽的骄阳好像永远热情如火,毫无私心也毫不顾忌地奉献着无穷无尽的热情,沐浴着天地间的万物。即使偶尔被匆匆赶来的一片阴云暂时遮挡了光和热,顷刻之间又重新露出激情灿烂的笑脸,激情万丈地照耀着。有时,调皮的乌云悄悄地蜂拥而来,层层叠叠地缠绕在一起;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倏忽之间,卷地风来忽吹散,又是一片阳光灿烂的艳阳天。而且,暴风骤雨之后蓊蓊郁郁的翠绿上,常常渲染出美丽的七彩长虹,温情地把天地之间的万物拢在温暖的怀抱。
连绵不绝的峰峦上,望不到边际的草树蓊蓊郁郁;无边无垠的旷野里,整整齐齐的禾苗,苗条秀美的玉米高粱,郁郁青青;温柔多情的湖岸边沙滩上,依偎着水边的红蓼、野蒿以及修长俊美的芦苇蓬蓬勃勃;荷塘上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朵朵粉红色,或者洁白的荷花喜气洋洋。冰雪终年不消的银峰上,闪烁着热情的神光。荒凉的千里戈壁滩上,处处徜徉着如火的激情。天地间,澎湃着生命的激情,四射着生命的精彩,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一股由衷的渴望瞬间宛如潮水似的涌上心头,最好是能够采撷一束夏日的骄阳永远储存在心里,让骄阳的火一般的炽热伴随着奔涌流淌的热血,温润着心灵深处渴望着成长的信念,宛如佛家腊八节时熬煮的八宝粥那样在体内融为天然的一体,熔铸一颗对自然对万物持久的爱心,永葆一颗充满激情、积极进取的恒心,做一位不畏艰难险阻、不惧风霜雨雪的跋涉者,攀登在蜿蜒崎岖的山道,迈步在茫无人烟的戈壁大漠,扬帆在茫无际涯的大海,奔向心灵深处旭日升起的地方。
采一束夏日火热的骄阳珍藏在心里,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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