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条河流散文
河流在村子的东边,村里人称之为东河。东河形成于哪年哪月,村子人谁也说不清楚。记得很小的时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九十八岁的老四爷捋着花白的胡须对村里人讲:从他爷爷的爷爷记事起,就有了这条河。
河水从南向北流淌而下,曲曲弯弯,不疾不徐,一年四季不停地流动。河水清澈透明,河底的沙子、卵石、水草,清晰可见。河里的鱼虾,在水里快乐地游动,偶尔会有几条大鱼跃出水面,在河面上溅起朵朵水花。河滩上洁白的沙子,阳光下,如宝石般,晶晶地闪着亮光。几只白鹤时而掠过河面,在空中划着优美的曲线,展翅飞向远方。
沙滩上,那些生着的弯腰柳树,是孩子们的乐园。时常能掏出几个鸟蛋来。河两岸,是绿油油的庄稼地。站在河边,能隐约地看到河那边的村子。一河之隔,便不同了乡。村人习惯称河对岸的村庄为“河那边的”。比如,有姑娘找婆家,问哪个村的,问答,河那边朱宅的!有儿子找对象,问哪个庄的,回答,河那边小周庄的。
记忆里的河流是美丽的。
她是天然的牧场,她是天然的花园,她是天然的浴场,她是天然的娱乐场!春天地里的豌豆角、两边的茅芽、河沟里如火如荼盛开着的.各类花儿;秋季河面上倒映着的金色硕果,以及冬季的时候,河面上结的厚冰凌,搭起的人工小木桥,如一幅优美的山村水彩画,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春节过后,落了几场雪,天气便逐渐转暖。田野里的生命,经历的一冬的蕴藏沉睡,一嗅到春的气息,便开始跃跃欲动。农民播种,种子发芽,万物成长。几场春雨过后,绿了田野,绿了河滩,绿了大地。
河滩地方广阔,河沟里的草雨水充沛,长势茂盛。河滩里的水草,浓密而青翠,是牛羊的好饲料。每年春天来了的时候,伴随着万物成长,河滩上便开始热闹起来。
那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牛、喂猪或养羊。每天从村里赶出来,到东河边放牧的,是成群结队的羊群或牛群。羊群如地里盛开的棉花团子,洁白、醒目;牛背上,时常有孩子骑在上面,手里拿着柳笛,含在嘴里吹。赶羊、放牛的,有老人、小孩,也不乏青年男女。
青年男女立在河边,目光的追逐着河那边的同龄人。青春年少,草一样的岁月,花一样的年华。几个青年聚在一起,看到河对面姑娘,指点着,品头论足。常有河这边的牛羊,跑到河那边去的。时常有姑娘或小伙儿喊:喂,河那边的,帮忙赶下牛,对,就是那头小黄牛。于是,河那头,绑着辫子的姑娘,便飞跑,身子如飞舞的蝴蝶,把不听话的小黄牛,赶回河这边来。河这边的青年,便双手合在嘴边喊声谢谢。一来二去,日子长了,便熟悉了,相互间问候,知道了对方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或是隔着河岸唱几句流行歌曲:“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小河边,风车啊跟着东风转哪,哥哥惦记着啊小英莲……”
歌曲唱得最好听的是村里的大国。大国爹娘去世得早,跟着他二伯生活。二伯是个光棍,不会伺弄庄稼,不会过日子,一老一少,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国头脑活,人勤快,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只羊喂养着,后来,发展到一群羊。后来,卖了一些羊,买了一头牛,没过两年,便发展成三、四头牛。大国爱看电影。那时,露天电影院在我们那里,空前绝后的繁荣。爱看电影的大国,什么电影的插曲,他只要听上一遍,便能模仿得维妙维肖、生动逼真。大国就是用他动听的歌声,赢得了河那边最漂亮的姑娘海棠的爱情。海棠嫁到我们村时,拖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大眼睛呼闪着像是会说话,村上人谁见谁惊叹:这姑娘长得多像银环!
河这边与河那边的婚姻,后来又陆续成了几对。那年月,乡村的爱情故事,在东河两岸演绎流传。没有玫瑰与巧克力包围的爱情,分外纯朴、简单和浪漫。这些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如《诗经》里所描述的那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东河名叫三夹河,发源于桐柏山麓,自南向北,绕过我们的村庄,最后,注入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