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那份暖散文
表弟打电话来,说明天要带姑姑过来,看望她的哥哥——我的老公公。我放下电话告诉了老爷子这个消息,从老爷子满脸的喜色上,我看得出老爷子的兴奋与期待。
“十年了!十年没见到我这个苦命的妹子了!”不知道老爷子是跟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竟喜极而泣了。
平日里没少听老公公唠叨他们兄妹从前的那些事:姑姑是公公同母异父的妹妹,在那个温饱都难以保障的年代,尤其生长在土坷垃堆里的农村孩子,由于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女孩子能上学的基本没有,她们都是和父辈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汗珠落地摔八瓣地过日子。
所以姑姑没上过学,懂事起就帮着大人们干力所能及的活。炎热的夏季,蚊虫肆虐,每次姑姑去野地里挑鲜嫩的黄须菜和苦苦菜回来的时候,凡是裸漏在外的皮肤会遭蚊虫叮咬,大包小包紧密相连。放学回来公公总是心疼地看着年幼的姑姑,拿着肥皂水帮姑姑涂抹止痒,然后带着姑姑去和其他小伙伴玩捉迷藏,想尽办法逗姑姑开心。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下起雨来,姑姑顶着一块塑料纸(那时候没有雨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的路去给她哥哥送可以挡雨的塑料纸。盐碱地的土遇到水,上半部是稀泥,下半部硬实而且光滑,姑姑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跌跌撞撞,等见到哥哥的时候满身都是泥了。公公心疼他妹妹,一边训斥姑姑不该来,一边背起姑姑,一步一滑地往家走……
姑姑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挣工分了,曹妃甸那时候开垦荒地以种植水稻为主,三月,是播种的季节。那时候,初春的三月的一点也不暖和,在冰冷刺骨的水田里,用铁锹把泥浆拢在一起,做成多个平平整整的长方形的床面,旁边留有小沟,以便播种的时候来回走动。顶着寒风,在冰冷的泥浆里姑姑总是咬牙坚持着,虽然冻得打哆嗦,但是总是出满勤。
播种之后便是插秧了,插秧更是累人,每天低着头,猫着腰,左手拿着一把秧苗,右手不时地从左手中抽出一小撮插到泥土里,秧苗横竖距离要差不多,不能插太深,也不能太浅,一天下来人都快散架了……可是姑姑从来不抱怨,挣的那点钱还一直帮衬着哥哥——当时公公已成家。遗憾的是,姑姑出嫁的时候,他这个当哥哥的却没钱给妹妹买些嫁妆,这是留在公公心里一直的结……
姑姑婚后的生活也很糟,姑父长期头疼,基本干不了啥重活,一家子人生活的重担全是姑姑担着。久病的姑父四十多岁就去世了,为了孩子们,姑姑没有再嫁。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姑姑一人继续支撑那个残破的家,除了耕种几亩地,农闲时出去打零工,艰辛的日子年复一年,她含辛茹苦把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抚养成人,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姑姑是个坚强的女人。
每次听到公公的讲述,不知该怎样来安稳老人,一份激动油然而生,此种情绪应该是感动:感动于他们兄妹间的深情厚爱,也感动于姑姑的善良顽强。
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姑姑自然是落下了一身的病,上了年纪,疾病所致,腿脚僵硬,行动不利索。
我公公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二老因行动不便,导致他们兄妹俩竟然十年没有见过面。现在听到姑姑要来的消息,老人怎能不兴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里溢出都是喜悦。
第二天清晨,老爷子起得很早,叮嘱我们买菜做饭。他老人家则是进来出去,院子院外来回地走动,一会儿就出去望望。看着坐立不安的爷爷,女儿拉住了他:“爷爷,现在还早,您老人家踏实坐会儿吧,你这转来转去,把人转晕了。”老爷子笑了:“你姑奶奶一会儿就到了,一会儿就到了……”
大约九点,老爷子在沙发上刚坐稳,听他喜欢的乐亭大鼓,小女儿从外边跑进来,说门口停了辆车。老爷子立马就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嘴里还叨咕着:“可算来了!”我和嫂子也随着老爷子走出屋子,正好看到满头白发的姑姑从车上下来。老爷子快步走上前拉住了姑姑的手,两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哥!”姑姑叫出这声哥之后,随即眼泪也流了出来。老爷子眼中噙满了泪水:“走,进屋说,进屋说……”他们兄妹俩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往屋里走。
我和嫂子还有表弟,则从车上往下搬东西,车里装着大包小包的,简直就像搬家:白薯、花生、小米、红豆绿豆、爬豆、高粱米,玉米渣还有花生油,应有尽有。表弟说,姑姑非让拿,都是自己种的,没打过农药。花生油是自家种的花生自己榨的油,说吃着放心。没办法,人老了,不依着就不高兴。这是妹妹对哥哥的思念与牵挂,是一份无语言表的'深情,再华丽的词语,在这份情感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忙着准备午饭,谁都不忍心去打扰兄妹俩的相聚。兄妹俩说到动情的事就会哭,说到高兴地事就笑,喋喋不休地叙说着,好像要把这十年的没说的话都补回来似的。
坐到饭桌前,看着一桌子我们精心准备的饭菜,老爷子恨不得让妹子把所有的菜都吃了才高兴,姑姑的碗里被他夹得满满的,嘴里还不停地说:“多吃点,多吃点!”姑姑一直说:“哥呀,我吃不下了啊,孩子们都笑话了……”
饭后,公公陪着姑姑在院子里转了转:门口那棵大柳树还在,只是更粗了;那个鸡窝还在,只是翻新了;门口的月季花还在,只是更多了;前边的旧房翻盖了……踩着十年前那熟悉的脚印,他们走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哪哪都有曾经的印记。抚摸着亲手种植的花草和曾经坐过的柳树下的大石头,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我婆婆已过世了,姑姑提起自己的嫂子,又是一阵伤感落泪……
相聚的喜气还没有消散,浓浓的兄妹情还没有诉完,姑姑就要回去了。老兄妹俩相互嘱咐:多锻炼,保重身体,要好好的……在姑姑临上车前,老爷子掏出一千块钱给姑姑:“妹子,给你几块钱,留着没事了去油小胡玩,(油小胡,一种牌类)自己开开心心的哈。”
姑姑不要,连声说:“哥你留着花,我有钱。”姑姑眼睛再次湿润了。“拿着,快走吧!”在我们的劝说下,姑姑把钱装起来坐上车。车子开起来了,老爷子跟着车子走,边走边挥手:“有时间就过来呀!”兄妹俩恋恋不舍。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动了,眼窝潮湿。我大女儿突然对小女儿说:“甜甜,等我老了,你也给我一千块钱油小胡。”小女儿显然不知道油小胡是啥意思,却也答应着:“姐,我肯定会给你,给你两千。”童言无忌,流露出的却是姐妹间的真情实感。
我们心里都明白,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才是人世间最宝贵最温暖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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