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随笔散文
人长到几岁开始有记忆能力呢?这恐怕得因人而异了。听妈妈说,1947年“刮大风”时,因为二姑妈是土匪头子谢文东的儿媳妇,结果家里被穷人分得精光。分东西那天,最后仅剩下的一床小被垫在我这个刚满月婴儿的身子底下,农会的人还要拿走,经过妈妈的苦苦哀求,才算保留了下来。农会的人到家里分东西,少不了要大吵大闹,可是,两三个月大的我,却毫无记忆,应该是那时还没有记忆能力吧。在那样的乱世,如果当时冰死或吓死在东北的小土炕上,我就省去以后如此漫长的人生记忆了。
二叔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为土匪谢文东抗枪卖命,兵荒马乱之际,下落不明;二婶病死在妈妈家的土炕上,也未能赶上我的问世。倒是二婶的弟弟,一个生活在农村的“二流子”,土改后无家可归,是好心的妈妈收留了他。这位姓文的叔叔也许是喜欢我,吃饭时,他会突然撂下碗筷,两手各伸一指,放在头上,瞪起双眼,张着大嘴,像魔鬼一样地装作要吃掉我。吓得我赶紧藏到爸爸的背后,接着就是爸爸的大笑,妈妈的斥责……可惜的是,好景不长。除了那双吓人的`大眼睛,文叔的像貌还没能完全印迹在我的大脑里,他就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那时,弟弟妹妹们还没有到来,我的年令只有三四岁吧。三四岁的事就能记住,人们也许会说:“你有没有搞错呀?”不过,我可以自信的说,没有搞错!三四岁的孩子,对特殊的场面,特殊的细节,肯定是能够记住的。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模糊地记得自己跟着几个小孩攀爬村西边的马粪堆,在马粪蛋间发现几个白白的圆球,很像“雷窝子”蘑菇刚刚生出来的样子。拿起来感觉软软的,又像是软皮鸡蛋。怀着好奇,我找了个带尖的小棍向那东西扎过去,“噗”的一下,冒出一股淡淡的黄水,紧接着爬出一条小小的青蛇,摇头瞪眼,张口吐舌的样子实在吓人,我“啊”地一声大哭起来。几个小孩早吓跑了,小蛇可能也被我的哭声吓跑了。模糊地记得是一个大人把我送回了家。当天晚上,我就成了“吵夜郎”。后来妈妈找人写了“拘魂马”。写拘魂马的人是村里的半仙儿,有点文化,走南闯北,讲外边的事故弄玄虚,所以,外号叫“孟大喇叭”。那个又黑又胖的老头,瞪着双眼,对着我指指点点,摇唇鼓舌的样子好像还能记得。妈妈说,事隔不久,因为逃避抗美援朝,孟大喇叭举家搬迁了。抗美援朝爆发于1950年,看来我被蛇吓着肯定是四岁时候的事。由此可以进一步证明,四岁的孩子可以记住生活中遇到的大事了。
那是一个凉爽的秋天。模模糊糊地记得,大白天妈妈住的南炕上拉起了幔子。爸爸和一个老女人,里屋外屋的,出出进进。怀着好奇,我也跟了进去。爸爸扯着耳朵,把我拎出来,给了我“一百元”,也就是现在的一分钱。到供销社买了两块糖后,就玩去了。贪玩的我是不到天黑不着家。回到家里,看见地桌上居然点上了只有过年才能点的洋蜡。蜡灯下,那个老女人正在用大泥盆清洗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儿,他不哭不闹,挺好玩的,我刚要靠前,被那老女人一声喝斥,吓得我赶紧躲了出去。后来当然知道,那是弟弟的出世。弟弟小我五岁,那当然是我5岁时候的事。由此可见,五岁时经历的大事,已经能够记得比较清楚了。我工作过的农场有一个老太太,九一八事变前才刚刚五岁,当时还没有并屯,她随父母住在一处孤零零的房子里。一个游走的货郎勾结了她妈妈。后来,二人合谋杀死了她父亲,而把尸体埋藏在两米多深的菜窖下面又挖出的一个深坑里。女儿长大后远嫁山东,五岁时的记忆却不能忘怀,经常使她困扰在失眠的状态之中。终于,她和丈夫商议之后报了案。新政府的公安人员接手此案后去农场挖尸骨。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已经坍塌腐朽,只剩下长满了蒿草的废墟,这位当时已经三十多岁的女子,居然能够清楚的指认出菜窖的地点,往下挖了三米多深的一个大坑后,果然找到了她父亲那堆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证据确凿,她母亲和她继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个案例更能说明,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了深刻的记忆能力。
5岁以后的事,记忆就更清晰了。盛夏之夜,几个童男童女各自从家里偷出枕头,躲在空荡荡的苞米楼子上玩过“家家”,听见妈妈在院子里喊我的小名,屏住呼吸,硬是不肯应声儿;隆冬的晚上,围在“马大白话”家的笸箩前,一边帮他家搓苞米,一边听他讲《小八义》……
如今的我已经提前退休,不老不小,寂寞不起,就到一所私立学校重操旧业。记得有一天讲《报任安书》,校长领着好几个人来听课,见我只拿着教科书,教案没看一眼,却能背景、人物、结构、句型、娓娓道来,教学环节,有条不紊,就十分满意地说:“你记忆力还这么好哇!”——不评价课堂教学,却评价记忆能力,我实在找不出用来谦虚的话。只好说:“讲的年头多了吗。”
能够记忆应该是人类的一种优越性。可是记忆和其他事物一样,也有它自己的两重性。回忆过去的幸福,会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幸福,凭空地惹来许多烦恼;回忆过去的痛苦,会觉得过去的一切好可怜,又凭空惹来许多烦恼。要躲避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回忆。可是,入夜之后或者一觉醒来,经历过的往事会突然闯入你的大脑,由不得你不去回忆。有时,真羡慕那些没有理性记忆的动物们,它们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常常被记忆纠缠,而陷入难以入睡的痛苦之中吧?
——上帝给了人类记忆能力,乐观的人在记忆中享受幸福,悲观的人在记忆中陷入痛苦。我是悲观的人,真希望自己老年痴呆,别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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