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打工的路随笔散文
两年前的一个冬夜,新疆,我和刚做完手术的父亲坐在没有炉火的小房间里。
父亲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吐出的烟雾像一个个虚幻的精灵,笼罩着小房间里微黄的灯光,也笼罩着他瘦骨嶙峋无比苍白的脸。
我放下手中正在读的《沈从文散文集》,站起身来,从他口中拿掉了只抽了两口的烟,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
“爸,您刚做完手术,尽量不要抽烟,要不然伤口会感染的!”
父亲咳了咳,又用不舍的眼神看了看地上被我踩灭的烟头。
“哎!抽了几十年,都成了习惯了。要我忍着不抽,我还真受不了哩!”
我刚要接话,父亲又开口了。
“强啊,这四个月以来,你每天都干一些妇人该干的事情。哎!苦了你了。”
父亲低头,沉默不语。
“爸,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应该的。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我明天就去买火车票,咱们回家,奶奶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恩,好,好……”父亲的眼眶湿润了。在他的心里,挣再多的钱都比不上回家的那份温暖。
临睡前,父亲问我:“强啊,过完年了,你还是去南方打工吧!就是不知道你之前干过的那家饭馆人家还让不让你干?”父亲的眼中一阵担忧。
我沉默了片刻,把手中的书合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父亲说道:“爸,我不会再做服务员的工作了,我会靠我的文字吃饭。爸,请你相信我!”
父亲的眼中一阵泪花闪烁,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一句:“好,儿子,爸相信你!”
那一年,我高考失利,辜负了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父亲;那一年,我在南方的一家餐馆打工,一通紧急的电话把我从祖国的最东边一直叫去了最西边;那一年,倔强的父亲只身西上,只为了给家里多挣一些钱,一次意外的工伤导致他的右腿股骨粉碎性骨折,黑心的老板因害怕承担责任而携款私逃。
我和父亲都在打工,父亲越来越老了,我越来越长大了。这条打工的路,没有终点,父亲用他粗糙的双手为生活而打工,我用我稚嫩的双手为命运而打工。
在我高考失败后,我曾一度地自暴自弃,对生活不抱希望。每一次,父亲总会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失败了就是的的确确的失败了,人生不可重来,但你总是要跨过这道坎的。你从小没吃过苦,干不了重活,所以只能用知识改变命运。而现在,你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也不愿意去复读,爸爸不逼你。但你决不能自暴自弃,大学只是一个环境,外面的环境更为广阔,更值得你去学习。在外面的世界里,你可以看到很多的事,遇到很多的人,那都是你要学习的。只要你肯看书学习,只要你肯努力,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属于你的一片天!”
我把父亲的这番话记在了心了里。
从那以后,不管每天的工作有多忙,每天的时间多么紧迫,我总会拿起放在床头的书本来读。什么都读,唐诗宋词,散文诗歌,小说历史,只要我能买到的书籍,我都会去读。每次,在我想偷懒呼呼大睡的时候,父亲的那一番话就会在我耳边响起。那不是一番话,而是一束阳光,一场甘霖,一个中年的父亲对曾经失败过的儿子的一份鼓励,一份祝愿,一份饱含泪水与欢笑的宽容。
我再一次上路了,重新踏上了这一条属于我的打工之路。只是这一次,我的内心不再空洞,我的思想不再贫瘠,我有了方向,有了书籍有了阳光,有了慈爱的父亲对我殷切的期望。从那一刻开始,我将不再是一个人,我的内心和精神世界,都开始了心灵的阅读。
打工是一条漫长而又辛酸的路,一些和我年龄相近的青年都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在外面的城市进行自己的打工生活。打工的种类是非常多的,有工厂里的工人,有餐馆里面的服务员,也有一天转大半个城市的快递员。他们的足迹,覆盖了全中国,他们的故事,每天都在书写。他们的汗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里面,满是殷切的眼神。他们很渺小,他们又很伟大,他们中间,也不乏有爱读书爱写文字的青年。他们的心里,装着一个文字的梦想,一个成为作家的梦想。这一个个卑微而又有伟大的梦想,犹如漫天的繁星,照亮了昏暗的夜空。
两年以来,我一直在跟随打工的潮流读书学习,因为我怕我会被这个物质充裕,每天都在变化的社会所淘汰。更因为,读书于我,已经成为了一种陪伴,一种生活中不可或却的习惯。只有在书中,我才感觉我是快乐的,只有在写作中,我才感觉我是完美的。
一路走来,获得了很多鼓励,也经受了很多非议。朋友看到我的近况,总会说一些鼓励的话来支持我。另一些人,看到我每天闲暇之余都在看书或者写作的时候,都会用不屑的眼神来看我。他们会说:你每天读书写字有用吗?能换来钱吗?能让你吃上一顿大餐吗?能让你不再打工吗?这些,我都能够理解并且承受,每当我心怀愤恨准备放弃的时候,耳边总会传来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的一番话。这时候,我又看清了自己,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我想,既然选择了,我就该义无返顾的走下去,曾经失败过,我绝不会让自己再次跌倒!
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是非常大的,人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付出会不会换来同等的收获。但我们既然选择了存在,就应该用汗水去拼搏未来,梦想固然遥远,现实尽管残酷,但你若停留在原地,就永远也不会欣赏到美丽的风景。
人一生的价值有很多,加快自己去实现自己价值的最好方式,那就是去读书。读书使人的内心更加开阔,使人的思想更加纯粹,使人的眼睛更加明亮。用最明亮的眼神去看待这个世界,所看到的,是最明媚的阳光,是最清澈的流水,是最巍峨的高山。
而我所看到的这一切美好的风景,都是读书给予我的恩赐,都是我的父亲对我的教诲。我要感谢父亲,感谢打工的经历,感谢读书给我的快乐与收获。
打工的路仍在继续,文字的路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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