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闺秀散文
今日看得一文,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了酸涩之感,逐渐膨胀,竟至润湿了我的眼睛。
文章的主人公张充和,为淮军主将、两广总督署直隶总督张树声的曾孙女,苏州教育家张武龄的四女(“合肥四姐妹”中的小妹),大家闺秀,传统仕女。于诗词、书法、昆曲处造诣颇深,且一生保持着上个世纪初的生活方式:每日早起,即磨墨练字、吟诗填词,偶尔和同好们举行昆曲雅集,拍曲互和,以乐终日。直至2015年104岁去世。
很多人都曾描述过自己的梦想,如“我想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如“一间木屋,半方小院,种花除草,乐在田园”;再如“闲时一杯清茶,看茶烟袅袅,闻茶香悠远,乐时能高歌一曲,畅舒胸怀”。但是这些对于很多人来说终归是梦,在喧嚣的红尘中,或需用前半生努力积累和忙碌,晚来方得几刻平静。
可是张充和不是这样,她是在大洋彼岸,洋人中间,把闺秀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从未有间断。她显得如此清淡,如此优雅,如此安然,恰恰符合了我内心深处的审美。也可以说她的人生,恰是藏在我心底深处的梦想,我也想做闺秀。可是我知道,穷此一生,我也做不了张充和一样的人。
张充和出身豪门,八个多月被叔祖母收养。叔祖母是李鸿章侄女,颇有见识,为她高薪聘请了一位老师,这位老师从九岁陪到她十六岁,这七年间,这位先生只有她一个弟子。
而我出身寒门,父母皆为农民,在简陋的村小学乡初中接受了我的初级教育,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成为女汉子。四五岁学做饭,六岁下地抱豆,再大一点,锄地割麦打场各种农活都学会。哪里顾得上举止优雅,哪里想得到闺秀气派。那时对闺秀的认识就是戏曲里身段窈窕、眉目流转,举止优雅的闺阁小姐了。趴在戏台架上,听着咿咿呀呀的唱腔,眼眸中闪着对美的渴望,夜间小女孩的梦中,也曾多次挥水袖,翩跹起舞,物我两忘。
张充和21岁那年,以语文满分的成绩被北大录取,听过胡适讲文学史、哲学史,钱穆、俞平伯 、闻一多都是她的老师,张充和用国学充实沉淀了自己,气质更显清华。
而我在二十岁那年上了安阳师专,我的老师虽不是很有名气,但也不乏真才实学之人,可惜的是我过于浮躁,不能静下心来学习。性格活跃,爱好众多 ,球场上横冲直撞,舞厅里裙裾飞旋,不见静如处子,只见动若脱兔,大家闺秀之于我,完全不见一点影子,但是总算,我的大学生活是快乐的。
张充和于1948年嫁给洋人傅汉思,远渡重洋。傅汉思虽是洋人却是汉学家,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并不比充和少,二人也算是志同道合。充和在美国耶鲁大学教授书法二十多载,当她的三姐夫沈从文(《边城》作家,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被迫去扫女厕所时,当她的二姐夫周有光(中国著名语言学家、“汉语拼音之父”)下放到农场时,孤悬海外的她反而保存了一方传统文化的小天地,一直过着闺秀的日子,吟作诗词,泼墨书法,演唱昆曲,或许这也是充和一生幸运所在吧。
我大学毕业后返回家乡,就教于乡里,接着就是结婚生子,经济困顿时愁眉不展,油盐酱醋中心烦意乱,哪有什么闲心去讲究闺秀的气派。在女儿、妻子、母亲等多重角色的转换中,也只是褪掉了青涩,多了份成熟而已。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二十年,如今已年过四十,所幸的是这二十年虽历经艰难,父母弟妹常伴左右,亲情浓浓温暖我心,贴心老公总在身边,鼓励支持相偕同行,虽汲汲于生存,却也不失平凡趣味。
而今日,识得充和,才醒悟原来此前生命中的种种张扬,皆不是我真正所喜,可是此时,我可还能去做闺秀吗?尽管生活已相对富裕,尽管日子已相对闲暇,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成为闺秀,因为有些东西随着岁月的侵袭,已经晕染了我的眉眼,影响了我的举止,融入了我的骨血,成为我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割舍、无法抛弃,所以就把做闺秀的梦还深深藏在心底吧。
转念,既然出身、经历已经造就了现在的自己,又何必空自嗟叹。我非名门,不是闺秀,可是我做农家女的日子也很充实,也很美好呀!每日为生活奔波,节奏忙碌,风风火火,这种大众的生命形式怎么了?不也饱含了对美的追求,对未来的憧憬吗?如果非嫌遗憾的话,那就在闲暇时也去烹一杯茶,闻闻茶香,也去写一点诗文,抒发情怀,也去唱几句豫剧,权当是做了充和了吧。
想这世界上有多少行走如风、行事如火的女子,她们心中未尝没有做闺秀的梦,可是又只能在职场拼搏,做女强人,做白骨精,或者做唠叨的妈妈,讨人厌的`管家婆。或许有些看似是自己的选择,其实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选择,是生活早就帮她做了主,她能做的就是尽力让生命形式多一点符合自己的心意。
就做一个俗人吧,只要在世间的每一天不曾虚度,只要每天都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只要心中的热情不曾消退,我就仍做最真实最简单的我吧,不做闺秀又如何,我终归热爱着,我的生活。
也或者,还是消极了些,人生才过四十,还有一半或者更多的日子等待我去实践,怎么就断言这梦不能实现了呢?恐怕还是热情不够,决心未下,得过且过的思想还在吧。在既定的条件下,也可以有一点一滴的改变,直至成为习惯,或许有一天,我就真的和充和一样生活了呢。加油吧,亲爱的,每天你都是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