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的春节散文
老长沙人大抵都知晓,随着腊月的到来便渐渐有了些年的味儿。首先,主妇们会买几斤黄豆儿,下在一口大锅里,水烧得滚烫,豆子熟透了,捞起来,晾一会,匀匀地铺在柜屉里,任它发酵生霉,十天半月以后,看霉儿白白的,厚厚的,约略五六厘米高的样子,便收集起来和着姜末儿反复翻炒,霉儿蔫了,不复白色了,象灰色丝绒缠附着豆儿,就倒入用水密封的陶瓷瓮里。过几天舀出来,任你煎,炒,开汤,又或者炒肉,那味儿真个绝了!这就是长沙的腊八豆了!绝不象现在市面上卖的腊八豆,没有自然的鲜味,原因就在于“速成”,偷工减料,没有经过必要的“时效处理”。
腊月中旬时节,农户宰杀年猪岁猪的慢慢多了起来。辛苦节省一年,是应该犒劳犒劳呢!那天,邻近的的乡亲、亲戚家人定会被邀请过来吃年酒的。肉多了,一般也还要卖些出去的。家家户户都会杀鸡宰鸭,多的竟至于十多只不定。鸡、鸭、肉、鱼挂在烧柴草的灶头上熏着,熏着。日子一长,上面自然就有了厚厚的黑黑的一层扬尘(碳灰),那种腊肉美其名曰“乡里腊肉”。鸭子,是土洋鸭,也有做成榨鸭的,就是洗净熏过的鸭子,剁小块儿,喷些白酒,拌上红麯,密封了,即使到了年中六月依然口味依旧,是我们孩童的最爱了!酒,多是用土方自酿的谷酒,糊糊的,酷似汾酒的.味道,地道,甘醇,香味绵长。牛肉、羊肉也有的卖的,可不是家家户户都买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在温饱之余的农家过年,你一定会感觉陆放翁说的“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此言不虚哦!
从腊月二十三四开始,便是过年的“彩排”了。二十三那天,家家户户大扫除,名曰除扬尘;另一说是祭拜灶神的日子。翌日就是过小年了,专门为小孩子过的年。各企业单位最迟都会在廿七廿八放假,发过年物资和奖金,吃团圆饭。据说在北中国,二十三四的节气与我们南方正好是反的。小年日,有些年岁的人往往会给故去的先人上坟,名目叫送亮。
渐渐地,渐渐地,家家户户春联贴起来了,市面上摆摊卖蜜饯,年画,手写春联的有了,乡间也有很多自写的春联,然而书法多不敢恭维,但是不要紧,图个吉利,应个景而已。舞狮的,打土地的,送财神的走动起来了,最晚也止于除夕日了。舞狮的,两个人,宅里宅外走一圈;打土地,就是一个人打着快板,说着大段的祝福语,倘使主人不派彩,便绝没有停歇的意思,其实乐意听的真没几个,陈词滥调,挺烦人。财神,最先的财神,不过就是在一张巴掌大的红纸〔后来又精美塑料制品可卖〕上面用木刻的模子沾上墨水印出一个方形外框围着的一个武将〔据说叫赵公元帅〕,右手高举钢鞭跨坐在虎上,威风倒是威风,只是很模糊。送者往往双手作揖且念念有词,我约略还记得一些,诸如什么“财神菩萨坐得高,金子银子齐屋廒;财神菩萨坐的低,金子银子平阶梯;堂屋四个角,金子银子用皮襊〔篾制的盛具〕;堂屋四四方,金子银子用仓装。一送财神,二拜年,恭喜老板发财万万年。”送财神的多是外乡人,间或也会有熟识的孩童闹着耍的。
孩子们的新年装慢慢儿现世,爆竹、冲天炮〔特别是带哨的〕、花样多多的小烟花时不时点放起来,直至于除夕夜达到极致,鞭炮声仿佛沸腾的开水此起彼伏;堂屋一例敞开着,灯彻夜不息,用柴禾树兜烧起一堆火,打得起精神的人们围着向火,半夜时分有桂圆荔枝煮蛋,或者甜酒冲蛋,当然还有零食,通宵达旦〔谓之守岁〕,说是迎财神,送旧迎新。其实传说远古的放爆竹是为了驱除一种叫“年“的凶兽,如同人们敲锣打鼓吓走吞食月亮的天狗一样都是蒙昧时期科学不昌明的表征。除夕爆竹日夜不绝,但通常须梅开二度的,零点左右一通;凌晨四五点还有一轮,人们说叫启天星。
几乎无一例外,除夕夜,各家各户都准备了尽可能丰盛的团圆饭。游子们不论身在何处都一定会赶回来的。席间汤圆和芋头一般总少不了,因为寓意团圆和头彩。父祖辈也总是要给年幼的儿孙发压岁钱的。而孩童们呢,除夕日,初一日,准会成群结队,走家窜户,挨个儿给乡邻拜年,得到一支棒棒糖,亦或是一支笔管糖,亦或是一小包红纸包的桂子……总会欢天喜地,招摇过市,乐此不疲。哪像现在这么多宅男宅女!
过了除夕,便是正月,正儿八经的过年。人们开始走亲访友,不过还是有些讲究,大体上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初一崽,初二男,初三初四拜团房”,“男不拜五”,“年前有丧事的过了初五才可以出门拜年”。意思是,初一,儿孙给父祖拜年;初二,女儿女婿带着子女给岳父母拜年,不可以初五日〔出行当然新时代已经不兴这个〕了;以后几日,晚辈们给其他父祖辈拜年,或是同辈间拜年。有单位的一般初八得复工了。乡村里稀稀拉拉还可能在拜年。先时拜年,不像现在用钱或者精美礼品送人,大多也就二三个纸包的点心〔一斤一包〕,送过来送过去,到后来可能变质无法享用都是常有的事情。更有甚者,某些调皮孩子于拜年途中可能会偷偷的吃掉相当部分。民间有这样一句俚语—拜年拜到初七八,览过坛子览过塔;拜年拜到初八九,有了鱼就没有酒。说的就是过年物资告罄了。
初十,龙灯耍起来,十五收灯。不过现在没有几个人热心了,不玩了〔这里不再赘叙〕。吃过元宵,一般是自己用石磨磨出来的米粉做的,某些老农民拿着一些草把到田间地头烧掉,说是奶元宵,这算是春节的最后一个节目了。过了正月十八九,这年算是过完了,人们又该投入紧张的生产了。
很显然,今天的人们,除了那些工薪族对于假期的渴望以外,对于纯粹意义的过年的的确确早已激情不再,没有那种热切的期盼了。为什么呢?我默默探寻。其实好简单,就在于那些年代的人们,生产力低下,娱乐设施极度欠缺,物资严重匮乏,生活节奏慢而已。
我分明记得,三十多年前祖父跟我说过关于木鱼的真实故事。这个木鱼不是僧尼们念经时敲打的那个木鱼,而是木头的形象逼真的鱼形雕刻。估摸着是解放前后的事情吧。我们附近有个蔡家屋场的地方,那里居着一个彭姓大家族。过年的时候,一条木鱼就会作为一道菜肴在好多户人家传来传去。主人家一边用筷子轻点一下木鱼,一边用言语或者肢体语言对客人示意“您请,您请!”,客人理所当然也予以热情的回应。我当时以为如此虚假做作,主客应该都会难为情的。祖父告诉我,彼时的人们都心安理得呀。是的,大氛围如此,谁又能够“脱俗哟?多少年后,我结交了一位兄长,也是姓彭,不过此彭非彼彭。偶然间说起木鱼的故事,他说不稀奇呀,他们老家就曾经有过24道不同的木头菜肴呀,只是可惜流散了!彭兄祖上是官宦世家,其父是国军团长。彭兄是个实诚人,我信他。
“大人望插田,细伢子望过年”这句民谚,过去在长沙流传很广,这当然带有很深的农耕时代的印记咯!现今的孩子生长在福锅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们对于前人的艰辛与拮据怎么会理解得了呢?
安康来之不易,和平来之不易。当今战争犯四处兜售,世界并不太平,朋友,别那么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留一点点警醒,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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