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在大江散文随笔
风行水上,自然成纹。风小的时候,长江的水纹如灰褐色的丝绸,微微地颤动着;风大的时候,如同灰褐色的沙丘,连绵地起伏着。然而无论是哪一种状态,再加上是阴灰的天气,观看者又是一个高度近视的话,他都不会发现一个与水的色泽相近的一个人的头颅。然而,那天很幸运,一艘运汽车的漂亮的红色大船吸引了我,我拿起望远镜看船,却不料看到了那个在船附近游泳的人。
在一个临江的城市,看到人在江里游泳,这在三四十年前,甚至就是十几年前吧,都是很平常的事了。我自己也是在长江里学会的游泳,但很惭愧,我从来没有到江中心游过。我从小就羡慕在江中心游泳的人,我同学当中就有,那时候他们站在水塔下往下一跳,呼啦啦就游到江中间,然后用他们的话说,“顺着水往下溜”,“溜”个几公里上岸,而帮他们拿衣服拿书包顺着江岸跑的人就是我了。我们的童年和少年,那真是野蛮生长,家家孩子一大堆,家长无论多么周密,也管不了孩子许多。而这也让大江吞噬人的惨剧年年都会发生。和我同住一栋楼的一个人,据说是我们这片工厂宿舍区水性最好的,他能手托着衣服,踩水到江南岸,然后穿上干净的衣服,坐渡船回来。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被淹死。
长江不像大海那么大得令人失去想象,我们知道它的源头在哪,知道它的'出海口在哪;知道它有上游、中游、下游;知道它流经多少个省份。如果我们有心查资料,也会知道它有多少条支流,江上有多水座桥、水里有多少种鱼……我们忽略不掉这样的一个伟大的事实,它有6397公里长!
六千多公里啊,那该是多么的长,一个广大而神奇的空间就这样被一条河流给串连起来,变得可感可亲,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棒的呢?一滴雪山的水流经我的窗前,想一想,这是多么让人激动;再想一想,一滴雪山的水溅在那个泳者的脸上,这又让我对他多了一份崇拜和敬意:他游的是一个广大的空间,是一段绵长的时间,他游的几乎是全中国的水。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家门口安庆江岸下水,水流清澈而又湍急,两岸青草碧碧、树木苍苍、繁花似锦,我几乎是一路歌唱着顺水而下,游啊、唱啊,直到岸边神奇地浮现两个字——南京,且看到我的爱人拿着条洁白的大浴巾站在岸边时,我才吃了一惊,天,我居然游了这么远,好几百公里啊。
我爱这条大江,直截了当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