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手记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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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手记散文随笔

时间:2021-05-01 12:01:00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保姆手记散文随笔

  一

保姆手记散文随笔

  原本逝去的岁月,竟然在一封信里复活了,中间隔着二十五年的时光呢。

  那时的我刚二十岁,已当了三年打工妹。心跑野了,老想着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当然亦是想逃避过早地走进婚姻。

  去千里之外的唐山当保姆,是母亲托熟人给我介绍的工作,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我带的小宝贝是个只有五个月大的小帅仔,哥儿的模样神情跟我在年画中见到的胖嘟嘟光屁股的小可爱一个样。起初,楠楠总是用他那黑水晶似的眸子怯怯地打量着我,在妈妈的怀里跟我藏猫猫。

  但只几天工夫就和我混熟了,除了爸妈,就只冲我递手要抱抱,不肯再去爷爷奶奶的怀里,奶奶就笑骂他是个小白眼狼,眼里只有我这个大孩子。每天一大早,他就鸟儿一样叽喳的急着要从爸妈的卧室里飞出来,扑向我的怀抱。

  这儿是某军区高干休养所的家属楼,每家都是独门独院的一幢两层楼房,每幢楼前花木扶疏绿树成荫,各家院子里差不多都有蔷薇、紫藤、葡萄架,甬道两边还有各种花草盆景,绿的特别鲜亮。我几乎每天带着楠楠在大院或就近的公园游逛,在柳荫花影中看蜂飞蝶舞,小楠楠看什么都好奇,总是扑愣着双臂,很是兴奋的样子。一只小蚂蚁,一只小飞虫,都会令小家伙瞪着眼盯上半天。我一会儿给他唱童谣,一会儿教他小鸟飞飞,小汽车嘀嘀嘟嘟,玩得不亦乐乎。

  秋凉之后,早晚都得猫在家里,楠楠就不愿意了,时常在我怀里挣着往外拽,咿呀着,小手不停地拍打着门。爸妈给他买了一大堆玩具,彩色的积木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种玩具,摊在床上,摆在桌上,我编着故事变着戏法跟他玩。玩腻了,我就抱着他趴在窗前往外张望,看枯叶簌簌地零落,看飞雪轻盈的舞蹈。看累了,楠楠就像小猫咪一样乖巧地依偎在我怀里睡去。

  啥时给孩子喝水、喂奶、加餐、屙臭臭、睡觉都形成了规律,我就像个精心呵护他的小母亲。

  爸妈一下班,孩子就归他们爱去,我就可以歇歇了。到了礼拜天,爸妈会带他去外婆家亲友家去串门,我才不再和他腻在一起。

  最令我难忘的是我回老家一个礼拜归来时的情形。他正在奶奶的看护下扶着沙发学走路呢。我刚一推门叫他的名字,他就张开小臂膀往我怀里扑,搂着我的脖子亲昵地蹭着扭着,那股子欢快劲儿,真是太可爱了。爸妈要抱他,好让旅途劳顿的我洗把脸歇会儿,可楠楠就是不给面子,赖在我怀里死活不松手。我自然被小家伙感动得眼圈泛红,跟他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二

  楠楠的爷爷是个老革命,六十几岁的年纪,话少但很亲切。他是陕北神木县人,十几岁就当了红军闹革命,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立过许多战功。他解放后当过某市的领导,退休后享受着一份清闲,为人朴素低调。他不喜欢下棋交友,每天不是侍弄花草,就是戴着老花镜读报纸看新闻,再者就是拎着篮子去市场采买一些新鲜菜蔬,帮老太太下厨做早餐。偶尔会和我拉拉话儿,问问我当下农村的一些变化,淡然中透着些慈爱。

  六十多岁的大妈了,烫着时髦的卷发,很有风韵。听说她是军区家属中的妇女领导,喜欢抛头露面搞活动,和老爷子的性格正好是个互补型的。老太太很喜欢我这个小姑娘,每次吃饭总往我的碗里夹肉夹菜。她时常挑自己女儿的衣服给我穿,虽是旧物,但质地款式都不错。她从不让我下厨干家务,只让我一门心思把宝贝孙子带好就行。

  楠楠的的母亲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妇,高挑身材,生的端庄秀丽,性情温柔沉静,是个出众的白衣天使。她嫁到这个高干家庭,总是低调地恪守着儿媳之道,下班回来搂起袖子就下厨,和公公婆婆保持着客客气气的姿态,只有和我聊起孩子来,才显得特别有底气,笑容里亦充满了自豪感。冬天我患了气管炎,夜里老是咳,她带我去医院拍片子做检查,叮嘱我吃药,那份细致体贴真像个大姐。她还带我去看了一次模特时装秀,让我第一次领略到了服装艺术的魅力。

  老太太的大儿媳是个精致风雅的女子,听说以前是个话剧演员,现在在市图书馆工作,举手投足总带着令人艳羡的仪态。她时常带着儿子来家里看望老人,待人周道又没架子,颇得婆婆的'偏爱。时常跟我拉话儿,听说我想借书看,就带我去图书馆。一下子看到那么多藏书,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像猴儿来到了花果山,喜得抓耳挠腮的,不知借哪本好。巴金的《家》、《春》、《秋》,托翁的《复活》,小仲马的《茶花女》和贾作家的《浮躁》,就是我那段时间里借阅的。唐山的这段阅读经历,在我的心中埋下了梦想的种子,让我有勇气找回自我,在西安打工时参加了自学考试,圆了我的大学梦。大姐帮我借书时温婉的音容笑貌,现在依然宛在眼前……

  楠楠的两个姑姑,一位是军职干部亲切随和,一位是售货员却高傲矜持,俩姑父都是谦和君子,他大伯开公司是个气宇轩昂的经理。四个家庭全是清一色男孩。楠楠的老爸在我的家乡当过兵,是唐山工商贸易老总的司机,他是个率真厚道的暖男,待人和气,他喜欢美食,喜欢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经常带各种海鲜回家,煎炒烹炸的手艺比老婆更胜一筹。如果不是他给我写了一封足足三页稿纸的长信,我真体察不出他是那种细致充满温情的男人,朴实的文字里洋溢的牵挂、难舍、劝导、叮嘱,真像一位贴心的大哥在和远行的妹妹话别。

  家里三番五次来电话催我回家,是担心我在外边逛野了变了心,把我对象给一脚蹬了,留下不好的声名。我对象的奶奶拄着拐杖来我家闹腾了好几次,非要我妈答应把我召回家。我当时又气愤又委屈又无奈,哪头弃之不顾都觉得理亏。幸亏大哥一家人理解我的难处,才又托了部队上的熟人把我送回了家。

  流光容易把人抛,转眼二十五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当年的信纸也有点泛黄,但信纸上的几处被泪水模糊的印痕犹在,心里的温情和感动犹在。茫茫人海中的这段缘份、记忆,永远定格在了我青春的一九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