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贾大师的故事散文
贾大师是我在吉林市的一个工地认识的,那一年我刚刚挣到了木匠大工的工资,和我一起的他也是第一年给人看图纸带班。那一年我依旧没有手机,可是仍然免不了一样地走南闯北。
他们那些人先走了几天,我被一次相亲而耽搁了,与我相亲的那个女孩离我家不远,相隔十几里的样子。介绍人是大爷的亲家,那个人特别能说,只是最后依旧没成。没成的原因是那个女孩心气太高,那个女孩在市里的一所中学食堂做事,自以为就是半个城里人了。说话和我文绉绉的拽词,不知道的还蛮以为是个文化人呢。其实上的学还没有我多,我好歹还念过两年初中,她连初中的大门冲哪开都不知道,长得干巴巴的比我还瘦,好像是豆芽菜成精了似的。倒是比我能说,面对说话这样能拽词的文化人,我竟然无言以对。她看我好像看着乡巴佬一样的,眼神里满是鄙夷。这也难怪了,人家见过大世面,是在城里做事的人,和我这个只会盖楼又不解风情的穷木匠当然不一样。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的眼里那时候只有空气。
就这样她耽误了我两天的时间,那一次我是自己走的,一个人背着沉重的行囊,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车站。没有电话,也没有地址,兜里只揣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出了车站应该向哪面走,坐几路公交车。其实我不光是个路痴,还转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在一个工地呆久了,可算知道哪面是南哪面是北了,也就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了。
那是我第一次去吉林市,不过那天的运气还好,还没等下车窗外就下起了雨。下雨当然是一种好的运气,下雨了工地就停工了,那一天哥哥站在车站外,拿着伞特意来接我,不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我,要想找到通向工地的那路公交车还不知道要问多少人呢。我和哥哥两个人穿过汩汩流淌雨水的街面,又走了很远,我们轮流背着我的行李,在我气力将尽的时候终于到了。
那是一片远离市区刚刚开始建设的工地,我们住的工棚是靠近公路一侧的砖墙改建的。屋里的地面就是原来院中的泥土,一踩还软软的,下雨天那种潮气弥漫在整个空间。里面住了好几十人,人挨着人的挤着,土建和木匠的人是住在一起的。只是分了两个铺,中间是过道,东面的铺上是木匠组的人,西面全是土建的力工。工地刚开始的时候基本也不用什么瓦匠。
贾大师就住在我的对面,他不是我们木匠组的人,是土建组的一个力工。当时没觉得他有哪里稀奇,就是那个肚子比屋里所有人都大敞着怀,坐在铺上正给人讲经。其实贾大师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他起的呢,我只知道他姓贾,他们那些人都叫他老贾。因为他这人整天神神叨叨的,总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是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大师。还好他姓贾,就真是个大师也是假的。我这人是个无神论者,最见不得有人装神弄鬼了。
听到贾大师在那里高谈阔论,就忍不住的想去揭穿他,当天我第一次到这里,还不太了解情况就忍住了,可是忍了没有两天,我还是忍不住要打击他。开始听他在那里高谈阔论讲他的那些奇遇,也就当故事听听就完了,可是他老是把那些说得和真事似的,开始我张口闭口地叫他大师,他还以为我在恭维他=,后来再叫他我就连他的姓一起叫了。在我心里他是这个假大师,好在他姓贾,在叫法上还真就真假不分了。贾大师这个名字,从此后在工地真的就声名远播了。在这个院里干活的人一提起贾大师,都知道是那个大肚子的胖子了。
贾大师常常说他的奇遇,说他的师傅是吉林市里怎样有名的大师,远近闻名,有多少达官贵人都来找他师傅占卜前程,有多少人提着怎样贵重的礼品想拜在他的门下,他师傅都不肯接受。有人问他怎么就收了你,他说师傅讲究缘法,一见面就觉得有缘分,所以就收了他做了关山门的弟子。说师傅在在整个吉林市就有三个弟子,他是最小的,也是关山门的弟子,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
贾大师还常常和我们吹嘘他师傅的功法有多厉害,你在他面前走,手里捂着兜里的钱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兜儿就空了,钱包就到了师傅的手里。还和我们说,这种功法属于隔空拿物,在他师傅来说那是最低级的功法了。
有人就问贾大师既然你师父那么厉害,他都教给你什么了?贾大师说他会移物搬山,问得那个人就觉得很神奇,续而又问什么叫移物搬山,那个贾大师就在那里信嘴胡侃。说什么没看他平时使用板锹都比别人省力吗?没看出来他自己几乎都没用力,锹自己就把那些混凝土撮走了吗?说他的手只是轻轻扶着,都不用使劲,这就是因为他念的移物咒。如果真要搬山他会念动另外的咒语,请来天上的两个力士来帮忙。还说他还有一样别人没有的本事,可以半月不食五谷,可以躺在那里不吃不喝的。有人就问他如果正常干体力活多久不吃饭可以,他说可以挺三天,不过那样耗费元神。后来我听不过去了,不愿意听他在那里瞎吹,我说我和你打赌,你要是三天不吃饭还能正常干活,我把我这三天挣的工钱都给你。开始他不和我打赌,说耗费元神不容易恢复,后来架不住身边那些人起哄,贾大师就勉强答应了。
那几天土建的力工天天打混凝土,不论是在后台上料还是在前面干活都很累。土建的活都不轻松,不像我们用的大多是巧劲,靠的是技巧,他们是实打实的。那一独轮车石子或者沙子,你推不动就是推不动,不论用什么方法没有劲两只胳膊你也弄不走它。
我们和土建的那些人住在一起吃饭也在一起,只是没有排队按顺序那一说,吃饭在工地讲究的是先来后到。自从我和贾大师打赌,两顿没看到他出现在伙食点上,也不知道他这个大肚子靠什么来维持的。开始大家也很奇怪,干活那么累,一顿不吃饭都受不了,贾大师两顿不吃还像没事人一样,是有些神奇啊!
只是这一天还没结束,贾大师的神奇就被我看破了。下午去厕所的时候,一起干活的木匠要我给他捎一盒烟,也正好顺道,我就去了。推开小卖部的门,贾大师正坐在那里,敞着怀露着大肚子,活像一尊佛,只是佛是很威严的坐在那里,不像贾大师一只手里是馒头,另一只手拿的是个鸡爪子。看我进来还很慌张,我看着他笑了,也没说什么。
之后,贾大师就不在屋里吹嘘他的移物搬山了。我也没有当面揭穿他,让他更难堪,只想着他会收敛些,别那样口无遮拦的,可是贾大师不说移物搬山,却说起了他的另外的本事,有“金刚不坏”之身。我以为这人脑子好像有毛病了,就不再和他较真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没过多久就被工地的一枚钉子扎破了,流出来的血也是红色的,原来我们木匠的钉子有那么大的威力,连贾大师的“金刚不坏”之身都能被它所破。
这个贾大师自从被钉子破了“金刚不坏”之身之后,收敛了许多,也不天天给人讲经了,倒是一闲下来就看着一本厚厚的看不见封皮的书,很陶醉的样子。开始我很惊奇,天天听贾大师给人讲经,却从没来不知道他看得是什么经书,有一天他终于看完了,将书合上,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味着什么,我问他看的什么书,可否借我看看,贾大师一改那种夸夸其谈,说这是一本奇书,一本看过就能铭记终生的书。他这样说倒激起我的好奇心了,拿过来一看,就真放不下了,果然是一本奇书。那是一本获得茅盾文学奖由一位回族女作家霍达写的长篇小说《穆斯林的葬礼》。我用了十天业余时间看完的,看完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本书真的可以让我铭记一生,贾大师果然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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