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园日志
不知不觉就到了夏初,不必说十里长堤,飞絮如雪,更不必说流水落花,满城烟雨,单是布谷鸟的声声悲啼,就足以牵动离愁别绪。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老家附近的那个废园了。
若是几年前,从我家楼上往下看,很快就能发现那个废园,它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院落,三面都是房子,没有人居住,正门朝东,有拱形的院门,终年被一把铁锁锁住,铁锁早已锈蚀得面目全非,沉默地固守着院墙的幽深。园子里青砖铺地,杂草和野花在缝隙中生长。园子的一角是一颗枇杷树,一架铁秋千靠着树旁。
儿时无惧废园的冷清,总是充满着好奇,想去废园里看看。
对当时年幼的我来说,它无疑是神秘的,越是难以接近的东西往往越是会显得异常美丽。我从废园紧锁的门缝里看到了满地缤纷的'野花,青翠欲滴的鲜草,碧绿的爬山虎,粉红的夹竹桃,紫色的鸢尾……这里的春色似乎比园外更加绚丽。
后来我和我的小伙伴发现了一条通往废园的秘密通道,那是很窄的一个巷道,刚刚可以容纳我们小小的身躯。废园里一定很美吧?我猜你会这么问我,事实上我是哭着离开那个地方,并且几年都没有靠近它,当时园中到底美不美我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至于我为什么哭一直存在两种说法,一是说我看到了蛇或是看到空屋子害怕所以哭着回来了,二是说我荡秋千整个人摔倒了,还差点摔断了门牙。至于事实真相,因为时间太久,无从考证,暂作笑谈吧。
几年后我又一次起了兴致,路过了那个废园。再透过废园紧锁的门缝向里探看,却看到一片衰景:园内的门窗已经落漆了,檐瓦也脱落了,墙面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霉苔,有些已经腐蚀了,黏在墙上成了一块又一块黑斑。屋子旁的短墙上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几只藤蔓,浓密的叶子遮着本就阴暗的黑屋子越发显得阴森可怖了。或许密布的蜘蛛网早在暗处潜滋暗长,青蛇用灵巧的身躯将废土钻出一个又一个窟窿,壁虎如鬼魅般从这边的墙头钻进那边的墙洞……
一旁的秋千架被人给拆除了,枇杷树上的果子若不是被馋嘴的鸟儿叼走,就早已腐烂在地下了。这里真是荒凉透了,到处是腐木和青苔的气息。野花稀疏的开着,成群野草叫嚣着生长。爬山虎挂满了整个垣墙,翠绿的,怕是整个园子里最后一丝生机了。
这所宅子到底谁住过?主人是谁?为什么它会被废弃呢?或许只有园里不变的砖瓦知道了。两年前这块地被整修,与它从前的衰荣一起被摧毁殆尽,再也无处寻觅。岁月凋零的旧事,伴随着那时风雨的气息,一同留存于回忆。